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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近前，沈平才发现这个黑状年轻人的脑袋有点大，脸上还流露出一种刚毅、坚强的感觉，再加上他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根根老树根一样凸显而出，沈平觉得，用石头来形容他倒是比较合适。
他掏出一个打火机，给沈平点上火，“兄弟，我叫樊自强，也有人叫我樊黑，你怎么称呼？”
沈平右手夹着烟借着火抽了一口，然后将右手撑在大腿膝盖上，一脸诧异的看着樊自强，心想，你不会是因为头大心黑别人才叫你樊黑的吧？
当然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同样自我介绍道：“我叫沈平。”
这个时候，摊前来了两个中年人，看上去穿得普普通通，他们一上来就直接问道：“你这认购证怎么收？”
樊自强朝沈平欠了下身子，然后才对着这两人热情的说道：“每本55起，你们有多少？”
沈平看了一下，樊自强虽然热情，但是不像其他小贩一样做作、献媚，这倒是蛮符合他黒壮黒壮的特点。
“刚才我们转了一圈，别人那边有人报60块，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低了？”
“这样，每本65块钱，我们就把手上的认购证都给你。”
两个中年人扬起脑袋一唱一和的和樊自强议起价来，而樊自强也很爽快，稍微砍了一点，砍到每本63块钱就从地上编织袋里拿出一捆钱，数了十几张百元钞票，再从裤兜了掏了一些零钱给他们。
然后他接过20多本认购证就随随便便的扔进了花坛上的编织袋里，而那两个中年人则一脸兴奋的数着钱，转头离去。
对于很多不知道情况的人来说，每本30块钱买的认购证，能够卖到63块钱每本，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这下沈平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把认购证卖给樊自强了，因为他的价格比别人给的高，而现在愿意卖认购证的人，都是贪图小便宜的，他们在广场转了一圈后，自然会将价格卖给最高的人。
樊自强做完这笔买卖，转过头来，发现沈平手上夹着的烟已经快烧没了，便又从烟盒里淘出一根递了过来，“兄弟，再来一根？”
沈平举起手指缝中挂着一长串灰白烟灰的烟头，摇了摇头，道：“你看我都没抽，就别浪费了。”
烟这东西，沈平明白，在社交的时候还是会拉近一些双方的关系的，所以他才会接过一根抽上一口，当然也仅此一口而已。
沈平指了指广场上周围一些四处转悠的人，道：“别人都是55块钱收，你却花63块钱收认购证，就不怕别人来找你麻烦吗？”
樊自强自己将烟点上，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重新坐回花坛上，笑道：“大家同样都在收认购证，不会随便搞事的，这要是闹出了乱子，官方直接禁止私下交易认购证，大家都没得玩。”
然后他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后继续说道：“更何况我又没有搅乱市场，我们都是统一价格每本55块钱收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哈哈……”
沈平无语，这还叫没搅乱市场，你丫的最低价就是别人最高价了，难怪别人叫你樊黑，一点也没有错。
同时，他有些好奇，赶紧问道：“为什么你们把价格都定在了55块上面，还有你的实际收购价格本来就比别人高，为什么不直接写明每本60块收认购证？这样不更显眼吗？”
樊自强佯装无知的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定在55块，我只是按着他们的价来定价而已……”
虽然樊自强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但沈平却觉得他笑得很奸。
沈平暗自瞟了一眼樊自强脚下的鼓鼓的编制袋，从先前他随手一淘就是一捆百元钞票成捆的架势来看，里面起码也有大几十万的现金！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几十万可算是真的有钱，房子都可以买好几套，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然而樊自强却说他是跟着别人来定价，还笑得那么奸，这说出去谁信？恐怕他就是打着用价格和人家抢生意的念头来的。
为此，沈平断定他肯定知道一些信息，可刚想借此再探下口风，却又来了几个卖认购证的人。
樊自强还是很爽快，只要他们提的价格不高，全部将他们的认购证通通收下。沈平暗自打量了一下围在周围的那群收认购证的人，他们一个个全都气的咬牙裂齿的，但他们却拿樊自强没办法。
一来这事确实不好闹，二来樊自强满满一袋子现金摆在地上，他们也没那个资本去拼呀！
樊自强好像真的做出了名声，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而他也爽快的全部收下，好不容易忙完，等到没人再来的时候，他才重新点上一根烟，坐下来对沈平说道：“兄弟，你手上到底有多少认购证？”
“10本。”沈平随便报出一个数。
听到这个数，樊自强立刻跳了起来，“你不会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满嘴没一句真话的混子吧？”
呃。。。
沈平无语，什么叫混子？我只是探价而已，你们都不报实价，那我干嘛要露出自己的底线？
还有你丫的黑心大头一个，也好意思说我？
“你说什么呢？”沈平没好气的说道，“每本300块，你收不收？”
樊自强倒吸一口凉气，先前都只要250，怎么这会就要300了？
同时，他在心里已经断定沈平手上肯定有货，并且绝对不少。当即他就嬉皮笑脸的说道：“这样吧兄弟，我看你也应该是懂行的人，要不你把你手上的认购证交给我来运作？我保证收益要比留在你自己手上要高……”
沈平顿时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心想以他这副黑心肠子，认购证绝对不能给他，万一他使坏，自己绝对不可能从他这副黒壮黒壮的身板手中拿回来。
当即，沈平也撒起混来：“黑大头，我出每本150块的价格，你把你手上的认购证全部卖给我，怎么样？”
樊自强也是无语，心想沈平果然是个混子，但他还是摆出一脸真诚的笑容来忽悠沈平和他合作。
就这样，两人嘴里都没有一句真话的相互侃了起来，沈平是想以收购价来探听樊自强的心里的真实价位，可樊自强很老练，无论沈平报什么价，他就是看不出表情的以“要和沈平合作为由”给蒙混了过去。
一直都下午四点多钟，沈平才站了起来，笑道：“我现在要走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出240收你手上的认购证。”
樊自强同样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道：“兄弟，我是真心想帮你运作认购证，你要是想通了就呼我，我可以随时上门去拿……”
沈平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很简陋，除了名字就是一个传呼机号码。然后冲樊自强笑了笑，才转身离去。
大概快7点的时候，沈平才提着一点在路上买的吃的，回到了五金厂宿舍区，可当他熟门熟路的摸上楼梯，走到自己宿舍门口时，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顿时，他的嘴角暗自抽搐起来：“要债的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