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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被淹的时间过长，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怎么也出不来，也许，是喝掉的水太多了。
胸口被谁用力一按，喉头腥甜，“噗——”不知道吐出什么，不过确实好受了很多。
慢慢睁开眼，蓦地瞪大，怎么会这样！
又是战场！梦瑶自己也一愣，“又”？自己以前也来到过这里吗？
一时之间，刚刚还浓烟滚滚、寂寂无声、遍布死尸的战场立刻充盈了万千兵马，刀剑相撞之声，凄惨嘶喊，肉被利刃划开的声音，本是那么微小，现在却放大数倍，满满填充在梦瑶的耳边。
放眼望去，再找刚才救自己的人，茫茫尽是厮杀的人群，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或者，已经被杀了？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梦瑶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哪里鼓起的勇气，冲进战场寻找记忆中模糊的身影。
身边不断有惨叫倒地的士兵，血迹迸溅在梦瑶的身上，她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
“放箭！”一声号令，近前所有士兵忽然不见，梦瑶定住，慢慢转头，齐刷刷的箭羽对准自己，发号令的，正是在湖边亭子看到的那个男子！他，要杀谁？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离的远，梦瑶肯定，他眼睛的焦距在自己身上，而利剑所指方向，正是自己。
冷峻的面容，紧抿的嘴角，他没有下最后通牒，是不是还在犹豫什么？
终于——
“放——”利剑再次坚定无疑地指向自己，霎时，铺天盖地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带着美丽的弧度，就那么的冲向梦瑶。
“梦瑶——”
惶然望去，是那个在水中救了自己的熟悉面孔，此刻一脸决绝，不顾一切地扑向自己，用身体试图阻挡万千箭雨。
“不——”梦瑶呼出声，却是胸腔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倒地不醒的那个男子满脸满身，比他背上插满箭羽流出的血更刺眼，更浓烈。
“你满意了？”坐骑上的冷峻男子倨傲鲜腆，居高临下望着满脸泪痕，嘴角滴血，颤巍巍跪在地上的梦瑶，声音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梦瑶只是含泪望着他，她和他、他，应该是有故事的吧，不然，素昧平生的三人，不会这么没有交集的聚在一起，上演情仇爱恨，不惜博弈生死，甚至血溅战场。
“朕说过，会让你尝到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如今，朕后悔了。”男子冷傲的眼神里杀意渐浓，“杀他仍不足以平息朕内心的恨，还要再加上一个你！”说着，举起抽出背上的弓，搭箭拉弓。梦瑶听得见弓弦拉满后的紧绷声，缓缓闭上眼睛，也好，就让一切尽快结束吧，若是因为她一个人，要让这么多的人付出代价，她宁愿第一个去死。
良久，弓弦的声音不见了。睁开眼，却见他调转马头，带着军队离开，马背上，硝烟中他忽隐忽现的背影孤寂苍凉，自古帝王，都是这般寂寥吧。
幸好，他还有那个美丽女子相伴，这样，她心中的愧疚多少有了些安慰，虽然不是亲自补偿，可她不是也付出了代价吗？为她而死的这个男子，大概正是她所最爱的吧，不然，心为何这样痛？痛的窒息，痛的喉头又是一阵腥甜——
“噗——”一连几口，鲜血迸溅，这样下去，她离大限不远。
那个马背上的男子似是觉察到什么，梦瑶隐约看到他回头，原本冰冷的目光在看到梦瑶时，跳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他在极力忍着，那样定定的目光，即使看不出什么情感，却让梦瑶有种错觉，他或许于她，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心的地方，同样被刀刺一般疼痛，眉头微皱，他终究是转回头，继续打马前进。
偌大的战场，最后只剩她和身下的尸体，这个一再救了自己的人，梦瑶把他的脸用巾帕擦净，待想要看清时，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我想要记住你的模样，如果有来生，我会报答你……
“我什么也不想要，只是完成了这一件，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女人。”黑暗中，有人在耳边对她说了这样一句，那个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甚至，梦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正在有什么一点一点地流失，她慌乱地伸出手想要竭力抓住，浑身却动不得丝毫，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了。
流逝的，是自己的生命吗？如果是，那就这样吧。梦瑶想着，到了这步田地，她怕的不是死，而是另一种内心隐约恐惧的东西，有了她，梦瑶或许可以作为另一个人活着，可是，丢失了最珍贵的东西，活着被填充新的东西，梦瑶想都不敢想。
春去秋来，一晃，五年匆匆而过。
辽国和宁国的边境之战一直处在模棱两可的状态，只要对方不主动进攻，基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干戈，死伤也是微量。两方将士都在怀疑，统治者担心对手有大的动作，是以派遣大部队在此驻扎，可是一驻扎就是五年，可是五年时间里，大大小小的战役倒是打了不少，可所谓的大战役也没有造成城池的损失，小的更是不用提，连只羊对方都没得到。
这是打的哪门子仗！
是以，双方放松了警惕。
倒是廖文泽，这五年里在军中发展了不少自己的臣服者，以往陈渊大将军在军中一手培养出来的精英将士，被他以各种不可理喻的理由或降职，或直接遣送回家，连皇上那里都没有通知到。
廖文泽知道梦璃的存在一直都是威胁，可是皇上既然亲口把他调派在军中当了监军，说明还是对他有一点信任的，起码派在廖文泽的军营中有一个目的是明确的——就是充当皇上的眼睛，监视廖文泽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廖文泽也是料想梦璃轻易被贬一定有内幕，被安插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身上一定肩负了皇上派给他的秘密任务，比如说监视自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偶尔廖文泽喝醉酒撒泼一次，手误杀了人，本来还是蛮担心这件事会由梦璃那里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是过了很长时间，他也老实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加上派人连天监视梦璃，发觉他针对自己杀人这件事好像根本不关心似的，也和京城那边很久没有联系。廖文泽这才逐渐大胆开来，军营俨然成了他的天下。
只是，无论他怎么拉拢梦璃，梦璃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打死不和他同流合污。
廖文泽暗中较劲，早晚有一天，他要借刀杀人，除掉梦璃。
这年开春特别早，天气转暖也快，“一年之计在于春”，老百姓早早开始了一年中的播种。
“公子您看，这里就是安冥县。”一个白净的跟班对身边的人说道，手指遥指正在田地里耕种的百姓们：“看，大家都在忙碌呢。”
身边的公子没说话，小跟班习以为常，并没有因此扫兴，兴冲冲看着四周初露春意的风景。
“难得出门一次，看来真是憋坏你了。”好半天，公子突然说了句。
小跟班回头笑了：“公子您终于说话了，再不说可要累死我了。”
公子挑了挑眉，微微一笑，似是不经意，看到了东面的群山。
跟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骤然一变，那里，是辽国边境。
“五年了，不知道她怎么样？”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是啊，五年了，公子变成这样，也有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