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市长马上摇头回应道：“小李你就尽管放开手脚检查吧，今天为了给你的工作提供方便，我将老婆子和保姆都给支走了，就怕她们碍你的眼！”
我愣了愣，内心一阵感叹，微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方市长这么配合我的行动，那我要是客气就有点对不住他了！
我对梅盼盼正经八百地说：“盼盼，你拿个小本在旁边跟着，我说你记，一些细小的东西得记录回去细细分析，可千万别疏漏了，说不定就是问题的根源！”
梅盼盼略带疑惑地看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一眼方市长，他面容平静，显然毫不介怀，看样子，为了她女儿的疾病，他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方露的房间本就没什么机密，他用不着介意。
我装作一丝不苟的样子从房门的把柄开始，实际上我的目标只是书桌，组合柜，床头柜，电脑桌的抽屉，当然，当这些抽屉没有目标物之后，书册之间的缝隙，床垫下边的空格，床底可移动的架子，柜子桌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甚至液晶屏幕后边的缝隙，玻璃板下明星照片遮盖的桌面，枕套，洋娃娃身上的体腔，总之，每一道隐含在暗地里不可直视的空间，都没有逃避过我的搜罗。为了摆明我这确实是一种庄严神圣的科学探索精神，虽然我满脑子都是那本以红色为表征的离婚证，但嘴里还是和尚念经般念念有词：“黑皮笔记本两本，绿色圆珠笔三根，空白文件纸三叠，枫叶一片，干枯米青虫尸体一条……粉色尼龙袜四双，崭新丁字裤五条，材质，稍等，我看看，哦，全棉……光电鼠标一个，移动硬盘一个，U盘六个，呦，都是大容量的，光碟十张，看看什么内容，哦，都是育儿养儿的啊，呦，怎么还有X爱姿势和怀孕的关系，这…这个也有讲究的啊……”
我实在是脑子里专注于寻找离婚证，所有的念叨都是机械的下意识的，要不我也不会将眼睛机械看到的X爱与怀孕专题介绍里的内容给当着美女和领导的面直接念叨出来，同时，我也不应该当时面对如此重要的信息却无动于衷。总之，在梅盼盼的嘻嘻一笑，方市长的微微一笑中，我毫无知觉地继续将这一无聊又重大的工作进行了下去。
直到最后我彻底失望。
梅盼盼将一个厚厚笔记本记得满满的时候，我自信这个房间已经不可能还有一寸空间是我的视线没有涉及过的。
我内心有点失望，但并不是特别失望，毕竟过一会方露的家才是我主要的阵地。而且，当着市长大人的面将市长大人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寻找罪证并且市长大人还在一旁感恩戴德，这在中国革命史上应该算是空前绝后了。
我抹一抹额头上若有似无的虚汗，抬起头来一副收获颇丰的样子对方市长笑道：“方市长，我检查完了，可以去下一个目的地了！”
方市长满面疑云道：“小李，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模模糊糊有点思路，但是还比较飘忽不定，难以明确，我得回去根据记录好好梳理一下，应该会拧出线索来，现在主要任务是取材，科研工作还得回实验室环境进行比较好，方市长，您看呢？”
方市长浓眉略拧，沉吟着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好吧，现在就去方露家吧！”
看来方市长将行程安排得很紧凑，我们下到楼下院里的时候，方市长的司机早就在等候了。
小车驶出小区大门后，往右一拐，没有朝白素素租住过的那个小院前的胡同里穿行，而是扎进另一条胡同，然后穿街过巷，一路逶迤东行，越来越远离和那陌生又熟悉的女孩谈话之所，我心头不知道怎么竟然升起一股怅然之感。
然而，当司机将小车停在这个城市东边一个高档小区大门前的马路上，我浑浑噩噩之下下车随意一瞧，顿时心脏猛然一颤，那股怅然之感立刻就被一种浩渺的忧伤取代，人都有点呆愣了。
这条马路竟然就是若干年前我尾随商诗去守望她的父母时那条正在破土动工的马路，当时这里正在大兴土木，一片破破烂烂的工地，这条路也是坎坷不平的，没想到几年不来，物是人非，工地变成如此华贵的小区，马路也成了绿荫遍地的康庄大道。唯一不变的是连通这条大马路的那个古旧的巷子口，以及巷子口延伸进去的那一片贫民居住区，那低矮的屋檐，破败的外墙，甚至巷子口飘出的那为了苦苦求生而变得沙哑的老汉的叫卖声，也是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只是商诗的老父母，我曾经热泪盈眶叫过父亲母亲的那一对老人，你们现在还是否安好？
我遥望就在眼前的远方，禁不住垂泪暗叹。
方市长看出了我的异样，有点惊讶道：“小李，你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伤感？”
梅盼盼也一脸幽情地看着我。
我微苦一笑，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眨了眨眼睛道：“哦，可能被风吹进异物了，眼睛里有点磨，不过现在好啦，应该是随着眼泪流出来了！”
方市长沉静地点点头，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跟着他前行。
梅盼盼关切地看我一眼，突然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方素雅的白色手绢，默默地递给我。
我愣了愣，感激地点了一下头，郑重接了过来，展开覆在双眼上，那上边还残留着梅盼盼的体香和温热，让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擦完眼睛后，竟然没有将手帕还给梅盼盼，而是顺手就放进了自己的衣兜。梅盼盼就象有一种心灵默契似的，竟然也没有向我讨回。
方露住的小区确实高档，光那门口保安穿着气度就象中南海保镖似的，小区里头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大路宽直平实，两旁花圃镶边，小径上点缀的碎石就象珠宝一样晶莹剔透，小区里还设有露天游泳池，露天游艺场，小区公园等等公共设施。那一栋栋华彩闪耀的楼房横平竖直点缀在小区青山秀水之间，那种怡人意境简直难以言说。
我们随着方市长上了小区公园旁边的一栋楼房的四层，摁响了门号为407的那扇紫檀木大门上的门铃。
不一会，一个系着围裙的仆妇模样的中年妇女开门探出头来，立刻热情地叫了一声：“哦，方市长您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
方市长微笑点头，回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小李，盼盼，快请进！”
我有点受宠若惊地和方市长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领着盼盼先行进去了。
我进入大厅时，方露正好从里间卧室出来，她是听到响动出来察看情况，她张口刚问了一句：“吴姐，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