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哪里是不危险的？
姜小语应了一声，这才把视线移到了这扇安全通道门的后面。
陈旧的楼道空间不大，满是潮湿的冷意，一段一段的水泥楼梯向上旋转延伸着，幽亮的灯光似是从上方渗透下来，微弱的光亮，映出楼梯木质扶手上的点点腐朽痕迹，透着点奇妙的光影。
“看来只能往上走了。”韩祁示意她跟着自己，“晨和钧宴一定在上面。”
然而，走了大约四、五层楼梯之后，四面还是封闭的楼道，没有门窗，只有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的旋转楼梯间，以及慢慢不畅起来的呼吸和沉重的脚步。
姜小语甚至注意到一层层楼道的墙体上，那一处处因着潮湿而发霉的腐烂图案，也是如此的无处不在，延伸不到尽头。
索性，又爬了两层楼左右，眼前终于敞亮了许多，融融的白光从敞开了半边的安全通道门外透过来，照射到她的脸上，仿佛精神都为之一振。
韩祁也看到了那半敞开的门，放轻脚步靠近了一些，稍稍探头往外扫了一眼，再看向姜小语的时候，镜片后的眼神有些疑惑，小声地说，“我们好像来错地方了。”
“怎么了？”她用同样小的声音问道。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医生。”
“医生？”她想了想，“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里还拿着病历记录的那种？”
韩祁的神色一顿，古怪而沉默看着她。
“不是吗？”姜小语却以为自己想错了，绕开他就要往外探去，却被一把拉住。
“医生，不都是那样吗？”
男生的语调里带了一丝罕见的无奈，她倏地抬头看他，果然发现了他脸上的无奈，然后是接着的一声叹气，“姜小语，为什么我觉得你把我看成一个傻子了？”
“嗯？”
“我的武术课可能是差了点，但我其他课都是满分。”
“啊？”
“钧宴很爱说话，所以平时我都是听的多，但这不代表我没脑子。”
姜小语听了半天，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犹犹豫豫地反驳了一句，“我没觉得你是傻子啊。”
只是好像胆子有点小。
她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你能收起那种表情吗？”韩祁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做了个手势，“就是那种‘他终于说话了，我要认真听一下，然后分辨一下真伪’的表情。”
一阵诡异的沉默。
两个人都是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半晌，姜小语率先移开了目光，语气有些复杂，“你误会了，我没有怀疑你说的话，我只是……从来没有交过朋友。”
不对，这么说似乎有博同情的嫌疑。
她暗自皱了皱眉，不喜欢这种示弱的感觉，于是马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也看到过我发病时候的样子。从小到大，我都不敢和别人有太多的接触，因为只要多说那么一两句，我可能就控制不了我的情绪，而我的情绪一旦失控，就会伤人。”
“但来到这里之后，也许是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妖怪异类，你们和我是同一类人……嗯，那个，你还好心帮了我几次，所以……”姜小语越说越觉得背离自己的原意了，于是说到这里，她咬了咬下唇，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声线细细柔柔的，带着天生的绵软感，尤其在此刻安静的气氛下，轻柔得仿佛能闻到流淌在空气里的香甜味。
可她的眉间微微拧起，带着一丝困扰和烦躁，好像在懊恼着什么。
韩祁大概猜到了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过朋友，所以才会格外认真地对待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这个外表冷淡，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女孩，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
也许越抗拒什么，就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他定定地望着她拧起的眉眼，也许是透进来的灯光作祟，将她一半明一半暗的脸氤氲得如掐指可灭的轻盈光华，横亘在他的眼底，盘桓进他的心中，他抬起手，迟疑地、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女孩近乎本能的后退，然后是一种似惊吓又似呆愣的眼神。
他却微微笑起来，樱花花瓣般的唇轻扬出一道温暖好看的弧度，连带着那双呆板的幽黑眼睛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在她的眼里跳跃，就好像五月里下的一场最艳丽的花雨。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我们可以说很多话，你也不用再感觉到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