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43 章(1 / 0)

云泽近来格外地无聊,因为没人陪他玩。

云亭、云卿像是约好了,一个关在房里绣嫁衣,一个关在房里写话本。云筝、颜如玉举案齐眉,云泽自问是个顶识趣的人,自不会蠢到像云卿般往人跟前凑。而师父呢,师父只要在惊鸿山庄便一定是赖在后山那座坟前,喝两口小酒,什么都不做。别说云泽对喝酒看坟发呆没兴趣,就算有,连渊也会把他给赶回来。

于是他就格外地想念云决,这死小子,有种就别回来,他敢回来云泽就敢......就敢抱着他痛哭流涕。

后来云泽也找到了可做的事情,下山去听戏。

路虽远,戏虽烂,他却乐此不疲。

少了云泽的打扰阻碍,云卿写话本的进度快了不少,日书万字,才思泉涌,如有神助。

云亭却在她写到书生与仙女成亲时将她从房里拎出来,拎到后山空旷处,冷冷问她在外打了几场架,又输了几场架。

云卿想一想,老实道:“打了很多场,也输了很多场。”

虽则云卿的武功称不上绝顶,却也是如假包换的高手一枚,只是她运气着实不好,碰上的尽是风泠、定芳师太这般的绝顶高手。后来在水墨谷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因旧伤复发又算是输了一场。

然而云亭显然不关心她为何会败,他只需要知道她败的结果便足矣。

云亭冷笑道:“好姑娘,便是给你最好的师父,教你最上乘的武功又如何,你可知在外打输了丢的是谁的脸?”

云卿当然知道,她是没剩什么脸可以丢,她丢的都是他的脸,都是师父的脸。

自那日起,云卿便被强迫着闭关了,云亭将她扔进后山的石室里,又将惊鸿剑法的第十一式剑谱给她,让她接着第十式继续往后练。

习武这东西,越往后面越难有进益,比方说惊鸿剑法,第一式肯定要比第二式更好练,第二式又肯定比第三式更好练,以此类推。所以第十一式剑贯长虹定然要花上比第十式紫气东来更加多的精力去学。

不过有云亭逼着她、催着她,她倒是学得挺来劲,常常钻研着剑谱便废寝,却不忘食。

因为云亭每日定时为她送上两餐饭,要亲眼看着她吃完才离开。

云卿不爱吃青椒,不爱吃山药,被云亭察觉,此后饭桌上顿顿有青椒有山药。那两道菜云卿连一筷子也不碰,云亭就会为她夹上小半碗,不容置喙地让她吃下去。

云卿在他面前从来是个顶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即使心里再厌恶,也强忍着吃完。有时云亭心情好,会哄她:“青椒解热镇痛、山药止咳滋补,阿卿要多吃,多吃才不会生病,才不会让哥哥担心。”

云卿听得心花怒放,自此不再需要云亭督促她,自己再自觉主动不过地夹青椒山药吃。

云卿慢条斯理地咽着饭团,从怀里取出一本秘籍来,对云亭说:“哥哥,这是龙殊死前给我的,说是练了它就能独步武林,很多人在打它的主意。”

云亭看了那册子一眼,并不如何在意,只道:“独步武林定是夸张,须知人外有人。既然很多人在打它的主意,你便好好收着,等待适合它的人来取。”

云卿便又将《苍术诀》放回去,她知道云亭定然不会让她去练上面的武功,因它的来历可疑,因它是众矢之的,就算再博大精深,再独步天下,同安宁平静比起来又有什么稀罕?

这样想着,当初还不如把它留在峨眉,给了定芳师太算了。

云卿不理朝夕、不舍昼夜地在石室里闭关习武,云亭每日巳时、申时为她送饭。每到这两个时辰,云卿便自发地停下,乖乖坐在门口等云亭来。

云亭很守时,即便刮大风、下大雨,他也总是那个时辰到。

即使云亭再三告诫云卿食不言寝不语,云卿又怎能真的做到不同他说话?纵使云亭不曾如何搭理她,她也能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上半天,且一点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觉悟都没有。因为她想把在外看见的一切都告诉云亭。

因为她知道云亭在听。

“哥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是败在魔教圣女手上,那个江湖第一美人。在她手上输了一次之后,就不知道怎么的,跟谁打都输。”

“哥哥,你知道吗,有姑娘喜欢四哥了。就四哥那个熊样儿,居然还有又漂亮又可爱的好姑娘看上他。”

“哥哥,你知道吗,我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可是我救了云曦,云曦却害了他,我觉得很难过,很对不起他。”

“哥哥,你知道吗......”

如此这般,滔滔不绝,喋喋不休。

她固执地看着云亭清俊如画的侧颜,云亭却固执地遥望着远方。

远方有什么呢?远方有流水人家,有古道西风,有大漠长河。

可远方没有云卿。

于是流水人家、古道西风、大漠长河都化为袅袅炊烟,风一吹,便在他寒若清泉的眼眸中消散了。

出关时已是大半个月后,云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骨骼却更加坚硬,看着也更加精神了。

出关的这天,云决也回来了。

云决回来时,云卿陪同连渊在烟雨桥上喂鱼。

清澈的河水中一尾尾五彩斑斓的鲤鱼摆着身子闲游,或独来独往,或三五成群,看上去比连渊、云卿还要自在惬意。

云卿双手撑在桥栏上,托着脑袋,欢喜地看着那几头胖鱼,说:“师父,你看它们长得真好看,我们抓几只来吃吧。”

连渊:“......”

几个徒儿之中,连渊最疼爱的便是她,因为足够疼爱,才舍不得管教,因为舍不得管教,才狠心将她交给云亭抚养。

如今看他们一个不愿意娶、一个不愿意嫁,他却不知道这一决定是对还是错了。

连渊摸着她的脑袋,神色眉目里俱是纵容宠溺,像天下间所有的慈父,“阿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云卿却说:“为什么要我出嫁?我一辈子留在惊鸿山庄陪师父陪哥哥不好吗?”

连渊失笑,看她认真固执的模样,知她真作此打算,便叹道:“我们阿卿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要是一辈子不嫁人,那可真是可惜了。”

云卿笑得狡猾:“我真这么好,那还是留在惊鸿山庄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连渊未再多说,他原本就不是态度多么强硬的人,如今年近不惑,更是将古来万事都看得淡,对最疼爱的徒弟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事儿,稍许有些遗憾惋惜罢了。

他还是穿着不染纤尘的白衣,还是三千如雪白丝,面容却不再如当初将云卿带回惊鸿山庄时那般年轻了,年岁终于顺从他的心意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终于让他的面容与满头白发变得般配起来。

这对连渊来说也许是好事,云卿却在瞥见他眼角皱纹时,心里抑制不住地泛起伤感与难过。

她问:“师父,我们为什么总穿白衣?”

小时候她问过他,为什么少年白发,他的回答还记忆犹新,他说这些不是别的,都是悔痛,都是报应。

而今她问他,为何终身穿白。

连渊像是愣了一瞬,而后带了些微茫笑意,向后山远远眺望过去,只看见一片惨烈至化不开的浓雾。他道:“我在守丧。”

守一辈子丧,穿一辈子白。

有箭矢破空而来,疾速强劲,箭头直冲连渊。

连渊岿然不动,云卿闻风而动,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伸手接住那支势如破竹的箭。

云卿朝箭矢来的方向喝道:“谁?”

那人扔弓,从一片茂密苍翠的灌木丛中走出来,神色难以捉摸,似大悲,似大喜,似勘破一切业障阻隔。

云卿看见他,怒气却更甚,隔着一段将箭甩在他身上,骂道:“连云决,你长眼了吗,你看清楚你射的是谁吗?”

云决幽暗的眼珠里没有一点光,牢牢盯住了面不改色的连渊,抬起手指他,一字一顿道:“没错,我要射的就是他,我的杀父仇人,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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