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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门渐渐打开，里面的景象渐渐显露在眼前。
当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放下心了。那铭心的声音继续有节奏，一下一下地传来。
那是最让人能平静下来的声音。
她的病房里放着好多体征监控机器，一根一根管子连接在她身上。
昔日美丽的长发已经被减去，脸色也不像以前那样红润，消瘦的身体陷入床单里面。
夕阳在她的身上落下金黄的余晖，看上去她就仅仅只是在午睡，随时都有可能睁开眼睛，笑魇如花。
那个躺在玫瑰花丛安详沉睡的公主依旧在她的城堡里静静沉睡着，直到王子斩断荆棘，献上虔诚的真情之吻。
“霍奇纳探员，不好意思让你赶过来。”加德纳医生走过来。
“你告诉我她心脏骤停，是怎么一回事？”霍奇让里德带着杰克在病房里和丹妮说话，他和加德纳医生在走廊上谈话。
“我们也不太清楚，她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这样突然发生，不过我们把她救了回来。她现在没事了。”加德纳医生把丹妮近几天的检查报告，交给他。
霍奇认真地翻看着。
加德纳医生是一名脑神经科的专家，作为一名步入中年的女性，成绩斐然。
一年前有人打电话给她要她接收这个病人的时候，她十分惊讶。
要知道丹妮尔沃克可是一名律师，即使她退出了自己的律所，她身后还是有着强大的利益权谋关系。
但是跟她联系的人，不是一般利益关系就可以请得动的。
即使是丹妮尔沃克。
她几年前曾经在一场宴会上有幸和丹妮尔聊过几句。
很出色的女性，为人随和，身上没有同龄成功女性的那种外露的张扬，反而内敛风华。
她的律所作出了不少无偿的公益*业，可以想见她的努力。
在听说她退出的时候，她还惋惜过。
而就是这样的一名成功女性，居然遭受了这样的悲剧。
她刚刚拿到病历的时候，上面的字句触目惊心。
听对方医师说，她被连环杀手绑架，囚禁了七个月。妊娠九个月的时候，被刺九处刀伤。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杀死了那个凶手。
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休克，出血量超过2000ml，腹内胎儿窘迫。紧急剖腹产后，孩子因为酸中毒夭折，她也因失血过多，心肺停止时间过长，造成脑部损伤陷入昏迷。
一年多的时间，她身体上的伤口基本全部愈合，但是她还是没有从昏迷中苏醒。
她躺在那里已经一年了，每天靠呼吸器和药物维系生命。胸前肋骨已经多次断裂重塑，那是多次心肺复苏术造成的。
而眼前这位尽责的男人，每次出差归来，都会在这里陪她说上一段时间的话。
他看起来像是对待自己的爱人。
她曾经问过霍奇纳探员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他都没有回答。
几次她提出结束病人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以解除她痛苦的时候。
他都很肯定的告诉她，他不可能放她走。
她叹息地看着这个看上去苍老许多的男人，一年前他可不是现在这样子。
“这种情况之前没有发生过，你检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霍奇看完病例，抬头问着医生。
“刚刚我给她做了一次MRI，结果还没出来，但我看到她的大脑有一部分有微弱地活跃迹象。”
“这是好事情，对吧？”霍奇不确定地问。
“这是个好现象。”加德纳医生很中肯地说。“说明她的大脑还在运转。”
“像是我们在做梦？”
“应该算是。”加德纳医生不太确定。“它和我们检测到人在做梦的时候基本一样。”
“那意思说她会醒过来？”
梦境结束，人都会醒来，不管它是好梦，或是噩梦。
“我不能确定，我以前没有遇见这样的病例，只能说我们都希望结果是好的。”
“我明白。”霍奇知道丹妮的病情，她苏醒的几率。他只能祈求奇迹的发生。
“我接下来还有病人要看，你去看看她吧，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你的。”
“好的，谢谢！”霍奇目送她离开，然后回到丹妮的病房。
里德正坐在沙发上休息，今天的足球时间想是让他累坏了。霍奇把刚刚加德纳医生给他的病例交给里德。
里德直接翻看起来。
而杰克正趴在丹妮床边，兴致勃勃地说他今天赢得的比赛。
“丹妮阿姨，我今天当前锋把球射进了球门，不知道爸爸他们有没有拍照，等你睡醒了，我拿给你看。”
但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丹妮不会像记忆中那样笑容满面地把杰克抱起来，在他的小脸上亲吻他。
现在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仿佛就这样可以到苍天的尽头。
霍奇走到杰克身后，沉默地蹲下来，一起听着杰克的描述。
“爸爸，丹妮阿姨能听我的话对不对？”杰克倚在霍奇怀里，再一次问他，这个已经问过很多次的问题。
“是的，杰克说的一切她都能听到，她会为你高兴的。”
是的，她能听到的。
看完病历的里德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嗯，那我还要告诉她，我想吃鸡蛋羹了，等她睡醒就要给我做。”杰克的话让霍奇和里德笑起来。
“好，你还想吃什么？等她醒了，我们让她做。”里德也想念她做的东西了。
“里德叔叔，你想吃什么？我最喜欢吃鸡蛋羹，妈妈做得味道都不对。”小家伙抱怨着。〔也是，你让一个纯粹的米国佬怎么能知道用芝麻香油去腥这件事。〕
“我喜欢的多着呢，只要是她做的，随便哪个我都喜欢。”里德说话的时候有些哽咽，但是没有在小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看着一旁正望着丹妮的霍奇，里德突然对杰克说：“我们想去看你妹妹吧？告诉她我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杰克兴奋地点头。
霍奇微笑地目送他们两个离开，他想留下来自己呆一会儿。
他没有让女儿离开她妈妈太远，他们的女儿就葬在离着里不远的公墓。
他给她起了名字——Hope。
希望。
每次他带着杰克过来都会陪丹妮一会儿，再去看看她。
杰克离开之后，他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躺在那里的丹妮。
他还有好多话都没有说出口，等着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的那天，等她会浅笑地掉下眼泪的那天。
他会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所以，别再睡了。我的女孩，我们都在等待你的回来。
强忍住眼眶里将要汇聚的温热，他一如既往开始说着这次他们处理的案子，他遇到的趣事，还有他遇到的那些不愉快。
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以前。
窗外的天色渐渐擦黑。
霍奇才起身去找杰克和里德，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估计在一起玩疯了。
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霍奇把里德送到家后，又将杰克送到了海莉那里。
明天他们要上班，早上不能送杰克去幼儿园。
最终孤单一人回到公寓，他进门之后，洗去一天的疲累，换上一套休闲的衣服。
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静静地坐在那里，凝望着眼前的倒计时钟。
根据丹妮设定时间，它现在定格在00：00：00上。
这是他们一直不得其解的事情，没有人知道那个时间点是什么。它定格的时候，丹妮还在福耶手里。
之后丹妮又陷入了昏迷，这个谜团一直都没有解开。
他的心一下子烦躁起来。
一口气仰头喝下酒杯里的澄黄液体，他拿着空空地玻璃杯回到厨房。
空腹喝酒可不好！小心你胃提前下岗！
丹妮？！
他忽然转头望向身后。
就看到空荡荡地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想什么呢？丹妮不会在这里的。
他暗自苦笑。
放下手中的酒杯，打开冰箱拿出一份昨天剩下的意大利面，放进微波炉内加热。
那是昨天晚上和杰克一起做的。
等待的时候他给顺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自从住到这里之后，他就已经养成早上喝咖啡，晚上只喝茶的习惯。
这个茶叶是丹妮托宋亦凝从天朝进食材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这个听说是云南产的普洱。
她同时还让宋亦凝的朋友一起稍过来好多东西，比如说什么北京的黄酱、什么酱菜、还有什么豆瓣酱和西瓜酱。
西瓜酱？他都不知道那黑褐的颜色那一点像是西瓜了！
他当时无奈地看着丹妮拿出那一瓶一瓶的深色她所谓的人间美味献宝似的让他品尝。
想到她那贪吃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挑，眼眶涌上一阵湿热。
叮—
微波炉的声音响起，将他从回忆里惊醒。
他带着隔热手套将盘子拿出来放在沙发后面的桌子上，随手拿起放在那里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原本空旷的房子被声波所填满。
他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吃着，心不在焉地看在电视屏幕上的光影。
盘子渐渐见底，霍奇烦躁地心渐渐平静下来。
将盘子洗好放进橱柜之后，他又倒了一杯水，拿起之前带回家的案件资料，认真地看了起来。
直到夜深人静。
【最悲伤的事莫过于在痛苦中回忆起往昔的快乐 ——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