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前去的那场面试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她照样穿上白衬衣黑短裙，这套搭配是特意为面试准备的，已经穿了一年，春夏秋冬都是这个模样。冬天里鲜有的两场面试让她的细长腿饱受寒冷，夏天就很好啊，这套装备本来就是在毕业后的第一个夏天买的嘛。
她精神抖擞的走进这家公司，这家公司很大嘛，占据了整整一层楼面。可奇怪的是，前台小姐说面试已经结束了。
“不对呀，我接到的电话是叫我今天来。”
“谁叫您来的？”
“一位先生，他说他姓刘。”
“哦，刘经理呀。那您跟我来吧，这边请。”
办公室门上贴着营业部三个字，前台小姐敲了敲门：“刘经理，您要见的人到了。”
办公桌后面一位白白胖胖的男士抬头，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朱波波，眉开眼笑：“朱小姐是吧，请进请进。”
他起身走到门边，关上门，将前台小姐关在门外：“请坐请坐。”他拉出一张靠背椅，夸张热情的请朱波波坐下。
偌大的办公桌上只有她的一份简历，照片栏里她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笑意。这张大头照也是特意为面试拍的，那时候她刚走出校门，虽然没有签到工作，但没有烦恼更没有失落，所以拍出来的照片笑的很纯很灿烂。
“朱小姐，能用英语自我介绍一下吗？我们公司外国客户很多的。”刘经理笑容可掬。
朱波波轻车熟路，一年前为了挤世界五百强的外资公司，她苦练英文，这套英文自我介绍烂熟于心。而且来之前怕出差错，她昨晚照样练习好几遍，方方面面的问题都用英文考虑遍了。
“很好，很好，想不到朱小姐英语这么好啊。我推迟午餐时间特意在这等你，看来是等对人了。走，我请你吃午饭去。”
“这……不好意思，刘经理，我还是回去等通知吧。”朱波波满心欢喜，看来这份工作有希望，不论工资多少，有工作就行。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朱小姐比照片上瘦的多，要多吃呀。”
朱波波跟在白白胖胖的刘经理身后，刘经理很绅士，不时回身请她这边走那边走。
刚走到公司大门口，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士进来，满脸疑惑满脸怀疑的扫视朱波波，问刘经理：“她是谁？”
刘经理慌慌张张：“不是谁，不是谁。”
“她干什么的？”
“不干什么不干什么，一个搞推销的。”
“推销？推销什么东西推销到你那里去？老实交待。”女士怒气冲冲。
朱波波莫名其妙。
刘经理更慌张，绅士风度荡然无存：“你快走，你推销的东西，我们公司不需要。”
朱波波不明所以的逃出公司。
昨天，是她这个夏季的最后一场面试，朱波波无限悲哀的感觉，这也是她人生最后的一场。
这是家台资公司，装修的很豪华，进门居然看见小桥流水，桥的那头有一间古色古香的亭子，能容纳四个人坐在里面聊天或者开会。要知道，这家公司可是在金茂大厦三十八层，装修的像个苏式园林，可见老板的偏好。根据前台指示，朱波波乘电梯又上一层，走进会议室。吓了一大跳啊，里面已经坐满黑压压的两三百人，她在最后的一排终于找到一个空位。
一位职业女性职业性的在讲台上微笑，自我介绍说她是人历资源总监，说今天是群体面试，先给大家介绍公司概况。那叫概况嘛，足足讲了一个半小时，详细到了公司位于台湾台南工厂门前的一棵风水宝树。然后销售总监上台讲解公司各种各样的产品，并做了详尽的演示，又三个小时过去……在座的求职人员滴水未进，和朱波波一样的感觉口干舌燥，却还要跟着这兴奋的销售总监喊口号：某某产品，走出亚洲走向世界。终于轮到求职者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自我介绍，自称人力资源总监的职业女性看也不看他们，独自坐在讲台的一角不知看着什么文件。
这样自我介绍有什么用？讲给空气听的么？
朱波波耐着性子，一年的失败求职已经磨蚀了她的性子，她就快没脾气啦。
又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轮到朱波波自我介绍，当她站起来时，发现会议室里只有他们这些求职者，招聘公司没有一个人在场。她真的是介绍给空气听了。
一场闹剧。
走出金茂大厦后，朱波波告诫自己一生不买该公司生产的任何东西。
朱波波不梳头不洗脸，坐在床上独自哀怜。
哎——失败呀，实足二十三岁了，没有工作，没有男朋友，还暗恋别人的男朋友。失败失败失败呀。
“嘟嘟嘟”，有人敲她的房门。
朱波波习惯性的看了看小闹钟：七点十分。老妈每天六点二十出门赶早班，而且进她房门从不敲门。
“谁呀？”
“爸爸。”
朱波波奇怪，老爸每天这时候是睡觉的，好养足精神熬晚班的呀。
“你起床了没？”爸爸朱强在门外问。
夏天，朱强知道女儿喜欢就穿个小背心小裤衩睡觉，女儿大了，他不方便进门。
“还没。”
“赶紧的，我托的关系有喜讯，十点钟叫你去面试。”
“十点？今天？来不急了。”朱波波跳下床，打开门。虽然对工作已经不抱希望，任何稻草她还是想抓一抓。何况这个关系，爸爸已经托了一年，一直无音无信，终于有回应，要好好珍惜。
“赶紧的，梳洗吃饭，打个出租车去，来的急。”
朱波波跑到洗手间。其实用不着跑，三步的距离，一急就慌，老毛病。
“远不远？”
“不远，比到我工作的酒店就远三站路。你别慌。”
朱波波一边刷牙一边命令老爸烫她的白衬衣黑西装裙。昨天刚穿过的，穿了大半天，白衬衣领上不会留下黄色印痕吧？
她又跑到小餐桌边吃早饭。真的用不着跑呀，从洗手间到餐桌也只有三步的距离。
“什么公司？”她喝着稀饭吃着咸菜问。
“冰箱里有我昨天买回来的面包牛奶。”老爸答非所问。
冰箱就在小餐桌旁，伸手够的着。她拿面包牛奶。
“什么公司？”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