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波波家亲戚很多。朱强兄弟姐妹多,章梅兄弟姐妹多,经常走动,万一遇到事,大的帮助没有,但至少多一个主意,多一份心里安慰。
比如朱波波要开的餐馆,老妈不同意,老爸不反对,找亲戚商谈,赞成的多数,朱波波立马成了法人代表。
没有亲戚出钱帮忙,但出力,今天这个来干点活,明天那个来干点活,有说有笑,生活就是这样的呀。
荣远有什么?朱波波越想越觉得他孤单。
一个孤单的男人。
一个叫人心疼的男人。
这个男人心疼的女人是那个样子,他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来还?
朱波波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终于等到九点,朱波波拨打kally秘书室的电话。
铃声才想一遍就通,吓了朱波波一跳,连忙问早,连忙问是不是kally。
是kally。
朱波波心慌地解释,说她是joy,请问Gerogerong在不在。
Kally知道joy早已不是董秘,但并不知道joy离开了远大,两人之前合作的还算愉快,kally很热情,说老板在公司,但是马上会议,如果是急事,她可以先给老板讲。
朱波波说是急事,很急的事。
Kally急忙接通荣远,问他要不要听来自中国的joy的电话。
荣远的大脑正在过滤即将开始的会议内容,有几个重点,需要讨论,需要定案,来自中国的joy让他的大脑停顿了那么一下下,扔给kally一个字:“no。”
Kally无法,回复joy,Geroge不方便。
朱波波心往下沉,男人的声音屏蔽在电话那头,虚幻的近在咫尺的感觉,好遥远好遥远。
朱波波倔强:“Iwillwaitinmyofficeuntilhe’sfree,pleasecallmeback.”荣远的会议一开就是三个小时,他紧接着要赶往另一个地方。
Kally给他关上车门的瞬间,告诉他,joy还等在办公室,有急事一定要找他。
在荣远心里,朱波波能有什么急事,没有。
很懂事的小姑娘,怎么突然不懂事,电话追到美国来?
荣远狠心不回,他怕回一次有下次。
午夜的上海,朱波波等到kally的回电:“sorry,don’twaitanymore,he’sbusy.”
挂了电话,朱波波泪水长流,一种无法明状的低落的心情……
神情恍惚回到家,家里竟然没人。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午夜,即便爸爸不在家,妈妈应该在家呀,她从来没有深更半夜不在家过。
朱波波紧张,急忙拨打老妈电话。
“妈,你在哪?家里怎么没人?”
电话里,老妈的声音明显急躁:“波波,饭馆出事了。”
“什么事?”
“你别急,就怕你急,开车路上出事,没敢告诉你。”
“什么事,快说。”朱波波急的不行。
“一个工人施工不当,从梯子上摔下来,偏偏没带头盔,摔破了头,在医院抢救,我和你爸都等在医院,等情况。”
朱波波吓的浑身无力,瘫软在沙发上。
开饭馆,没想过赚钱,更没想过出事。
不得了,一个工人摔破了头,在医院抢救,这可怎么得了。
六神无主,朱波波多么想扑进荣远的怀抱,那里安全,那里没有任何事。
那个男人足够强大,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即便发生,他能解决。
可是,强大的男人知道她有急事,却不回电话,他忙,忙的没有回电话的时间。
朱波波知道荣远有回电话的时间,他只是不回。
指望不上男人,朱波波强打精神赶往医院。
工人躺在走廊的病床上,住院部满员,没有空床。
老爸老妈正在和工头争吵医药费,都觉得该对方出钱。
章梅说:“抢救的费用,我们出了,是人道,你的工人,你没有安全教育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就该你负责。”
工头比章梅凶:“给你干活出的事,就得你负责到底,吵到警察局去,也是这个理。”
护士将三个人赶出医院大门:“你们在这里吵,别吵到里面,后续钱不交,不换药,不用药。”
朱波波茫然地坐在台阶上,看老爸老妈和工头吵来吵去……
诡异的世界。
朱波波突然觉得:世界好陌生。
陌生的医院,陌生的工头,陌生的护士,陌生的躺在走廊里的工人,这地方,这些人,怎么和她朱波波扯上关系?
世界太诡异。
争吵不休的三个人……
朱波波站起来,找到护士:“请问,这人伤的重吗?”
“说重就重,说不重也不重。”
什么意思,妈的,比佛语还难懂。
“您能给句人话吗?”
护士白朱波波一眼:“我说的是人话,你说的不是人话。”转身离开。
朱波波难受的想哭,强行忍住眼泪,没忍住,“呜呜”地哭。
满脑袋纱布的工人睁开眼睛,认出哭泣的女孩是饭馆老板娘的女儿:“你哭钱吧?”
朱波波抽抽噎噎:“不是。”
“你哭钱也不能不管我,我老家的娃吃饭穿衣上学,全靠我干装修挣的辛苦钱,我没钱治病,你得把我治好。”
“我知道。”
工人发愣:老板夫妇吵来吵去不想再掏钱,老板的女儿却很爽快,不知道说话算不算话。
“你爽快我就爽快,只要治好我的头和腿,不要误工费。”
“你的腿也受伤啦?”
“摔到地上,偏偏摔到一堆钉子上,还好,只刺进一条腿。”
“你的头怎样?晕吗?”
“还好,医生说了,没有脑损,是外伤,就是送的不够及时,血流的太多。”
看来,这工人没大事。
“你好好休息,医药费,我包了。”
“谢谢啊,谢谢,你是好人啦。”
朱波波去劝架,叫老爸老妈不要吵:“他们外地人在上海不容易,就我们付医药费吧。”
“不行,”章梅双手叉腰:“他自己不注意不当心掉下来,凭什么我们付钱,他们停工,影响我们进度,波波,每天的租金不是小数字,晚一天开门营业,亏的都是钱。你妈我这些天睡不好吃不好,眼前全是钞票飞,偏偏出这档子事。”
朱强也不同意:“他的工人,他没有管理好,不应该我们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