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毅凌冽如刃的目光扫过了殿下众人，大臣们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
很好，果然还有这么多不怕死的。东方毅心里想着，唇边却绽开幽魅的笑容。他缓缓起身，放下泼墨骨扇，“啪、啪、啪”地鼓掌道：“朕很欣慰，欣慰众位臣工如此忠心。”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毛骨悚然，似乎此时他们才想起东方毅的很辣手段，刚才那位冒头的谏臣后悔不迭。自己死了不要紧，若是连累家族，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东方毅缓缓走下龙椅，来到大殿之上，瞟了娟子夫妇一眼，再看看真正的王灵九，目光最后落在白灵身上，不急不缓地开口了：“众位卿家一片忠心，朕怎么可能糊涂至此呢？大家放心，若灵儿真是狐狸精，朕一定不会饶恕她。只不过，这毕竟是朕的家事。都退下吧，朕自会处理。”
“皇上，不可！虽说这是皇上的家事，却又关系到天下苍生，因此也可以说是国事，微臣希望皇上尽快下决定……”大司马抬手启奏道。
东方毅瞟了他一眼，铁青着脸，声音里有了隐隐的怒气：“朕该怎么做，还需要你们来教吗？谁是皇上？朕不再说第二遍，都滚！”
一瞬间，雷霆震怒，中和殿众人只觉得一股强大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忍不住微微颤抖。在老太尉的带领之下，众人纷纷拱手离开。
现在，中和殿内只剩下脸色铁青的东方毅、唇角带笑的姚宜景，以及面无表情的白灵。
当然，还有她怀中的小白兔，以及扭着王灵九的追风逐月。地上的娟子与王大头依旧跪着暗自垂泪。
东方毅背着手，冷冷地开口了：“爱妃，今日这场戏，你导的不错呵！”他是该惩罚她，还是夸她？自己一直想要看到白灵的真心，这一回，借她的帮助，也许的确能够看到白灵的心中，究竟有没有自己了。只是，她竟敢连自己也算计了进去。姚宜景啊姚宜景，你怎么就没有你妹妹的半分贤淑呢？
姚宜景战战兢兢，勉强硬着头皮笑道：“皇上，臣妾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东方毅骤然转身，捏着她的下巴，冷哼道：“如果你不懂朕的意思，那还有谁能懂？你本该是最了解朕的人，不是吗？”
姚宜景十分委屈，一双幽怨的眸子盯着东方毅：“皇上，你捏痛臣妾了。”
“哼！”东方毅一甩手放掉她，又转身逼近了白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灵儿，你也该说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何要做这么多？”
你为何要来到我身边？你做这么多，究竟心中有没有我？
然而，白灵的回答却让东方毅非常失望：“抱歉，东方毅，我不认为，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
东方毅凝视着她，四道目光在空中对接，擦出一阵火花。完全忽视了大殿中尚有其他人的存在。
姚宜景擦了一下嘴巴，自背后盯着白灵，目光怨毒。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皇上的眼里依然只有她！
眼底风波再转，她面带微笑地走向白灵，与东方毅并肩而立，轻声道：“皇上，请让我和灵儿妹妹单独相处，我想，也许我能找出皇上需要的答案。”
东方毅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明，懂得利用别人的软肋。他目光阴沉地看着姚宜景，直到姚宜景背脊发毛，才冷冽地甩手而去：“朕给你一个晚上时间，明日，朕要结果！”姚宜景，至于你今日所做的一切，朕有的是时间跟你算账！
追风与逐月对视一眼，自然也放了王灵九，追着东方毅而去。
目送东方毅离去，大殿之内，姚宜景笑得有些诡异，她轻移莲步，扶起了地上的娟子与王大头，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
刚刚站起来的娟子，却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拉着姚宜景的手，祈求道：“娘娘，我们都照你说的做了，请你放过虎子，放了我的公公婆婆！”
王大头也跪了下去，哽咽着道：“娘娘，求你放了我们一家人。”
白灵皱眉，她总算搞清楚原因了。原来是这样。慢慢地走到娟子与王大头身前，她轻声道：“娟子，大头哥，你们起来吧。不要求这个女人，求她是没有用的。”
姚宜景冷笑一声，道：“哈哈，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
白灵平静地看着她，说：“他们做了假证，你放了他们，就不怕来日他们会说出真相么？我只是想不通，姚宜景，你为了对付我，不惜如此大动干戈，值得吗？”
姚宜景仰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角悄然有泪。她一步步进逼白灵，恶狠狠地说：“白灵啊白灵，你可知道，这后宫里有多少女人，本宫根本就不在乎！可是，只有你，只有你！你跟我那死去的妹妹一样，都占据了皇上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白灵低下头，苦笑地抚摸着怀中的小白兔：“恐怕你猜错了。东方毅最爱的女人，是你的妹妹没错。可是，他爱的，只有姚宜兰，我跟你一样，只是可悲的替代品。并且，我已经准备离开宫里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你以为，就算你离开这里，东方毅就不会去找你吗？我怎么能任由你的离开，带走了他的心？你以为你说的我会相信吗？东方毅对你的感情，谁都知道！”姚宜景的脸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只有你彻底的死了，我才能放心！所以，你，必须死！”
白灵沉默了一阵子，取出乾坤袋，自乾坤袋内拿出那只凝碧软玉，举在手中，轻声道：“看见没有？这块凝碧软玉，是东方毅的东西。”
姚宜景盯着那块玉，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滴出血来，她有些失控地咆哮道：“凝碧软玉？凝碧软玉？！为什么会在你那里？”她听爹爹说过，东方毅出生之时就含着凝碧软玉，这是他的护身符，他怎肯把这块玉交给这个女人？姚宜景看着凝碧软玉的眼睛变得像要吃人似的。
白灵却苦笑道：“这不是他给我的。而是他葬在你妹妹身边，被我挖了出来。这样，你该知道，他心中只有你妹妹了吧？他不爱你，同样，也不爱我。而我即将离开，所以，我请求你放过我，也放了他们一家人。”白灵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娟子与一旁呆立的王灵九。到了这一刻，她仍然不愿放弃，她仍然相信，姚宜景本性不坏，只是被爱情迷魂了头脑，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姚宜景冷笑着欲从她手里夺过那块凝碧软玉，然而白灵眼疾手快地收了起来。
姚宜景看着她，面无表情：“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
“若不杀你，我如何向东方毅交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狐狸精，若你真的爱东方毅，你有没有想过，他若不杀你，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白灵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叹道：“既然这样，那么，我随你处置，但是，请你放过王家一家人。”
“娘娘……”王大头终于长泪涕下，他本就不同意娟子的做法。救命之恩大于天，拼得一死，他也不愿意出卖白灵，只是，拗不过娟子的苦苦哀求，想到儿子那可爱的眼神，舔犊之情终究是战胜了良知。
白灵扶起娟子与王大头，道：“你们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去吧，我不怪你们。”
娟子却望着姚宜景，道：“可是，娘娘她，派人带走了我的公婆与虎子。”
白灵转身盯着姚宜景，目光灼灼：“放了他们一家人，否则，我就杀了你！”
姚宜景一呆，想到白灵毕竟是狐狸精，若真要取自己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似乎到了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对手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狐狸精。只是，她的内心被偏执与疯狂充斥着，忘记了害怕。眼珠咕噜一转，她鬼魅一笑，从背后伸出手来，摊开手掌，是一张黄纸符，她道：“放了他们可以，只要你喝了这碗符咒水，我立刻放了他们。”这是爹爹好不容易自空空道人那边得到的，也只是能够暂时牵制她的灵力与法术而已。但只要这样，也就足够了。
白灵却不会再轻易相信她，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慎重地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转身，她问王灵九：“灵九姑娘，虽然我冒了你的名替身入宫，却实在与你无冤无仇，你能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对我吗？”
王灵九低着头，沉默不语。
王大头见状，冲上前去，怒吼道：“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入宫前夜逃跑，若不是恩人，我们和爹娘早已被处斩了！”
王灵九惊讶地抬头看着白灵，羞愧让她的两眼挂满了泪水。
白灵毫不介意地看着她，笑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娘娘，对不起！”
“弟弟，对不起！”
“我知道我连累了你们。可是，我与邻村的阿大早已互相私定终生，有了肌肤之亲……我怕你们发现，入宫前夕，我跟阿大，无奈之下，只好双双逃跑。这半年，我们过的很开心。”王灵九说着，嘴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着阿大。那样灿烂纯美的笑容，只有一个真正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才能散发得出来。而幸福的味道，也是伪装不出来的。
“可是，贵妃娘娘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她带走了阿大，要我必须按照她说的做，不然就扬言要杀了阿大，让我再也见不到他。我害怕……我、我没办法，我只能这样做……”王灵九说着，竟嘤嘤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