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羽听在耳朵里,忍不住咬住了牙,只觉得一股痉挛的感觉从心脏处蔓延开来,仿佛带刺的荆棘,将他的心剌开了一条血肉模糊的窟窿,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要放出些什么,却又想到方才对胡小闲人的承诺,咬牙顶住了这种钻心的痛。
胡小闲人紧紧盯着他,只觉得一股杀意在他眼中转瞬即逝。
“这里不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么?我来这里,就是因为村里人很害怕。你知道他们怕的是什么?”
陈七羽忍不住喊道:“我没害过人!”
胡小闲人隔着一点点距离看着他,那清亮的目光仿佛有安抚的力量。
“可是他们害怕。”
陈七羽紧紧抿住了嘴。
胡小闲人轻轻出了一口气:“我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说只要想办法让你离开,最好是让你魂飞魄散,各种不拘。”他思考了一下,决定掀开自己的底牌,“可是我不愿意。不仅因为我没有那个本事让你去死,还因为我并不想你死。”
他看着陈七羽震惊的眼神,笑了一下:“死亡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尤其是被死亡的那个人不情愿的时候。我知道你不是人,至少不是活着的人。可是没有人要因为不是另一些人的同类就必须去死,这不公平。”
他缓慢地,带着一些安抚意味地向陈七羽伸出手。
陈七羽愣愣地看着胡小闲人的微笑,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露出了一点点清冷的笑意。
胡小闲人看着陈七羽伸手和他握在一起,感觉到从手上传过来的那一点冰冷的触感,笑容又扩大了一些。
“我会帮你找回你想要的东西,你不该束缚在这里。”
陈七羽点点头。
“虽然你知道,我并不是特别相信你。”
他看着胡小闲人陡然垮下去的神色,忍不住笑了,“可是我愿意试试。”
他两个相视一笑,忽然都感到了一些不同。另一个声音却就在这时冒了出来。
“啧啧啧,果然是个孽种,竟然同个地缚灵订立约定,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情来?”
胡小闲人和陈七羽同时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站在门口,手持拂尘,一脸阴沉,嘴角带着一点儿讥讽的笑意。
胡小闲人一见道士,心里大叫不好,却只能盯着那道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他拼命想知会一下陈七羽,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渡魂索低声提醒:“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胡小闲人心说我醒着呢,就是根本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他愤愤然想着,忽然听见一个破锣嗓子一样的声音大喊:“破!”
胡小闲人顿时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把陈七羽挡在身后。
胡小闲人:“你谁啊?”
道人看着胡小闲人的动作,冷笑一声:“你这孽障,天师已经发下缉捕令,要你性命!”
胡小闲人这辈子活到十四,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叫孽障,一听他这么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跳起来就要往上冲。
“你才孽障!”
他话音未落,又听见那个破锣嗓子的声音:“快跑!”
胡小闲人又瞪了一眼那道士,思前想后,决定明哲保身,当即转身,撒丫子就跑,并且没有忘记扯上陈七羽。两个人跌跌撞撞,一溜烟儿蹿到窗户边儿上,胡小闲人一把扯开窗户就往外跳,忽然发觉手上一空,自己站在了窗外,陈七羽却站在窗内,一动不动。
胡小闲人急了:“你干什么呢?赶紧走啊!”
陈七羽闷闷地看了一眼胡小闲人,摇了摇头。
胡小闲人:“出来啊!”
他喊出这句话,突然也回了神,出什么出,陈七羽一个地缚灵,他能出得了屋子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腰上的渡魂锁已经在大喊:“小少爷快走!这家伙身上的波动和那个道士是一样的!”
胡小闲人犹豫片刻,一转头就到着那个道士走进屋,一挥拂尘,一道雷就向陈七羽劈了过去。
他立马就急了:“不行!”
他话音未落,就飞快地按着窗户又跳了进去,正好挡在陈七羽前面,面对那个带着冷笑靠近的道士,紧握拳头倒吸冷气,一步都不肯挪。
胡小闲人:“他是我的朋友,我绝不能让你伤他!”
道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嗤笑:“你的朋友?难道你不是来收他的?”
胡小闲人语塞了一下:“他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朋友!我乐意他去投胎,不乐意他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