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羽吓了一跳，蹭蹭蹭连退几步，磕磕巴巴地问他：“你你你你怎么了？”
胡小闲人胡乱抹了一把脸，把自己给抹成了满脸花，擤着鼻涕回答：“我……想家……”
渡魂索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伸出一截儿去轻轻拍了拍胡小闲人的背。
渡魂索：“想回家，你至少也要先做完这单生意，你才有钱出发吧？”
胡小闲人猛省，自己本是为了劝慰陈七羽来着，没想到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还哭成这样……
他又猛地擦了一把眼泪，看向陈七羽。
胡小闲人：“我今天去村子里转了转。你记得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他看着陈七羽陡然失落的神色，顿了顿，“这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姓黄，现在叫黄家庄。可是你姓陈，我就去打听了一下村里有没有姓陈的人家。村里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有……只有你家东边那棵老槐树，活了一百多年那棵，还知道一点儿。”
陈七羽凝神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问道：“你能和它们交流？”
第十章
胡小闲人说到一半，正想着后面怎么组织语言，听他这么一说，愣愣点头。
“我被人从山上扔下来之前，在家从来没有任何家具跟我说过话。”
他有些局促地回答，略带不安地看着陈七羽。
“也就是那天，我找不到我爹了……突然它们就让我逃，让我小心……”
他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这一次很快就抽离了出来，带着微笑去看陈七羽。
“所以，我就算没有别的能力，至少也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大概也是掉下山到现在为止，最好的一件事情了。”
陈七羽闷闷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了。”
他说着转过脸，望向雾蒙蒙的窗户。
“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胡小闲人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儿着急。
“我要知道了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你也说过你是相信我的，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陈七羽闷闷地摇头。
“我只是想知道我……”
他憋了一会儿，到底没把“是怎么死的”几个字说出来。
胡小闲人叹了口气：“老槐树知道的也不多，它只知道，一百三十四年前，这里有一户姓陈的人家，突然搬走了。它记得的事情不多，只记得那时候，这家有个女人，穿着鲜红的衣裳，吊死在它的枝干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陈七羽的神情，那张脸上露出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惊惶。
陈七羽颤抖着声音问他：“那是谁？”
胡小闲人想了想：“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那是谁，可那一定是你认识的人。老槐树说，那家当时死了一个孩子，可能是你。”
陈七羽停顿了片刻，问：“那我可以……”
胡小闲人：“可是你出不去。”
陈七羽猛地抬头，又有些泄气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
胡小闲人：“其实我更想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见陈七羽一双眼睛带着少的可怜的希望看过来，抿了抿嘴，放缓了声音：“我听说，地缚灵一定要了却了自己的心愿才会离开。所以我想，要是能知道你有什么心愿，要是能替你完成你的心愿，或许你……就能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了。那样……”
陈七羽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余一概不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愿……也许，走出这个屋子？”
胡小闲人试探着问：“你想见你爹娘吗？”
陈七羽愣怔片刻，摇了摇头。
“我一直也以为我想见他们。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并不想见他们。我甚至害怕见他们。”
胡小闲人又愣住了。
他讷讷地想了半天，才突然没有底气地问：“那……你有什么没完成的事情吗？”
陈七羽沉吟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胡小闲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抬头又变成了笑容。
“没关系，有我呢。”
陈七羽迎着他的目光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
胡小闲人走到门前，陈七羽的目光尾随着他。
胡小闲人回过头来：“我不会跑的。”
陈七羽只是看着他。
胡小闲人：“我要去找老槐树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跟我去吗？”
陈七羽想了想，又摇摇头。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惶恐的神情，却硬生生压抑了下去。“我没事的，你去吧。”
他看着胡小闲人跨出大门，脸上又一次流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