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羽仰面看着她。那张只有十三四岁的稚嫩脸颊上流露出深深的萧索之意。一身红衣穿在他身上未免过大，有些残破之感。
“娘……您怎么会不是我娘？”
那女子垂头看着他，脸上的讥诮之色更加明显。
“我怎么会是你娘呢？我何德何能，能做你陈七公子的娘？别折杀我了！”
她冷冷笑着，看着陈七羽眸子里的震惊和惊恐，用力向后退了两步，离陈七羽又远了几分。
“今日给你送来红袍的可不是大夫人么？啧，你现在身上穿着的，可不也是她给你做的衣服么？那才是你的亲娘，你又何必来折煞我这样一个苦命女人？”
陈七羽的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娘！你在说什么？”
那女子脸上的冷笑添上了更多的冰冷。她看着陈七羽，似乎痛心疾首，又似乎带着更多矛盾的意味。她看着那双惊恐地看着她的眼眸，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你不要看着我！我说了我不是你娘！我没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陈七羽膝行上前，仰着一张小脸，充满哀求地望着那个神色冰冷的女人。
“娘……孩儿自幼跟在您身边，您……”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不过一个丧门星，为什么还要缠着我？我不是你娘，也没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胡小闲人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一手捂着嘴，一手狠狠掐着窗棂，避免自己冲进去。
窗户里，那女子已经歇斯底里，猛地俯下身，鲜红的指甲掐在陈七羽的胳膊上。
陈七羽像受惊的小兽一样低低惨叫了一声，一股鲜血从红色的指甲上淌了下来，将那女子的手整个都染红了。
陈七羽吃痛，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仰着头，一双眼噙着泪，哀求地望着那女人。
“娘……”
“我不是你娘！”
那女子歇斯底里地甩手，一道血色飞了出来，打在胡小闲人面前的窗纸上，将他的视线染红。
胡小闲人猛地一惊，按捺不住地跳起来就要推门进去，才发现自己根本连动也动不了，只能被迫站在一旁就这样一直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胡小闲人心里大为焦急，张嘴刚要喊，就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冷冷笑了。
“怎么，这就坐不住了？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胡小闲人：“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陈七羽：“我会让你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想让那个小白兔一样的家伙，知道这些东西？你想让他知道他到底经历或什么样的噩梦？你想吗？”
胡小闲人看着窗户里的人，忽然沉默了。
他看着那女人用指甲在那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看着那个趴在地上哭泣的少年，心中止不住地有些震惊又有些心疼。
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他看着那女人将少年从地上拖起来，发疯一样将他摔打在桌子上，看着那少年苍白着脸，捂着腰上破开的伤口，鲜血汩汩地从他腰上的伤口里探出来，看着他脸上的悲哀和恐惧，忍不住握进了拳头。
敲门声让胡小闲人猛然回神。
他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儒雅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透过自己直直地看着门。
胡小闲人吃了一惊，匆忙向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旋即就发现这两个人根本就看不见自己。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就见那女人已经拉开了门，手上并没有血迹，仪态万千，丝毫看不出发疯的痕迹。
她温婉地看着那男子，眼波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老爷，您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那男子也一笑：“来看看你。”
他说着，打横将女子抱起，走进了房间，回脚关上了房门。
胡小闲人贴在窗户上向里看，就见那男子抱着女子站在屋中，皱着眉头向四下张望了一下。
“你这里地上怎么这么多血？”
女子靠在他胸口，柔柔地笑着。
“老爷，您怎么明知故问呀？”
她向墙角一指，那红衣少年正蜷缩在那里，默默地照看着自己的伤口。
胡小闲人张着嘴，一声惊呼硬生生压在喉咙里。
那男子闻言，如玉的面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怎么，他又嫌我对他不好了？”
那女子掩口笑：“老爷，还不是你太宠着那位，这小东西自然就见风使舵了？”
那男子笑道：“是我的错，夫人待要如何罚我？”
那女子眼波一转：“不如……”她同那男子附耳低语，两个人嘴角都牵出一抹相同的冷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