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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3 为爱牺牲(1 / 0)

尤梅的生活,以林生贵的死亡为界限,划为前半生和后半生,照亮她后半生的人,是她唯一的儿子林强。

林强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尤梅艰难地维持着生计,在某段几乎要过不下去的时间里,她出卖过自己。村里人都知道,村口的尤寡妇,不是个好女人。

尤梅不觉得苦,只要能供她聪明的儿子林强读书,她没有什么不能失去。

林强也如同她所期盼过的那样,聪明又勤奋,成绩在小小的村小里总能考到第一名。就连一向鄙视尤梅的老师也不得不感叹一声:“林强那么聪明,结果摊上这么个家,可惜了。”

林强不仅聪明勤奋,还长得好。他长得很像尤梅,秀气又轻灵,眼睛大大的,怯生生,看着人的时候,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尤梅这辈子最大的期望就是看着林强能出人头地,那是她泥潭般的生命唯一的指望。

林强本来是有希望出人头地的,直到他高中毕业的那个假期。那个暑假对于林强而言,本该十分扬眉吐气的,他考上了一所有名的大学,林强总能惊讶村里人,他一路从十里八村最好的初中到最好的高中,然后居然能上大学了!对于秀水村而言,上一次有能考上大学的人,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和林强一起玩的那些玩泥巴的孩子们,在那个假期里特别喜欢和林强一起玩。然后,其中的一个孩子出了事。

那孩子和林强同年,是庞长龙的儿子,叫庞义,长得五大三粗,体型比一般孩子粗犷不少,他们是在去游泳的时候出的事。

村里的孩子们总喜欢去秀水河游泳,这条河贫瘠不堪,只有在夏季的时候才能显示出一点河水的秀丽。

庞义高中毕业,正准备过完暑假就出去打工--这是秀水村大多数青壮年的出路。结果他十八岁的生命寂静无声淹没在了秀水河。

三天之后把庞义捞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泡得浮肿,几乎没人认得出他本来的模样。

庞长龙那几天几乎是抓了狂,漫山遍野地找儿子庞义。

和庞义一起玩的孩子们在庞义失踪那天都说没看到过他,只说一起进山去小瀑布玩,不知什么时候庞义掉了队。大家以为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所有人的口风都很紧,这件事大约半年后才被其中一个孩子不慎酒后透了点出来。

庞义不是失踪枉死,和林强有莫大的关系。

他们说,是林强捉弄庞义,诓庞义自己从小瀑布上自己跳进秀水河的,这一跳,就再也没能起来。

毕竟是如此闭塞的小村落,庞长龙花了力气,挨个盘查了当日的孩子们,果然事情如此。

他们说,林强其实和庞义本是一对的,不知怎么闹了别扭,林强冷冰冰告诉庞义,要他回头,除非庞义自己跳进秀水河,庞义还真去跳了。

悲剧已成,气得发狂的庞长龙找不到在外读书的林强,林强从上大学开始,就像是和这个小山村斩断了联系,庞长龙就把这笔账算到了尤梅身上,他的要求也很简单,尤梅什么时候还他一个儿子,这件事就算完。

这就是加诸在尤梅后半生的苦难,全村人用冷漠、拒绝、蛮横的道义桎梏她的受刑。

丁可可边走边听,一时间不清楚是不是累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换个话题:“那今天来的其他人呢?”

“那是山里的坏人,你不要问了。”尤梅出奇地坚持,绝不肯再多说一句。

月色明亮,不用手电也能在夜色里前行。丁可可沉默地跟在尤梅身后,她们不再说话之后,仿佛有某种默契,夏天哲渐渐跟上来,走在丁可可的身后,一言不发。

一行人安静地在山间的小路前行。

丁可可的脑子里满是信息,满胀胀撑得她脑仁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觉。

她茫然地跟在尤梅身后行进,路似乎总是那么相似,几个钟头后,尤梅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他们才停下来休息。

“天亮了去大路看看,如果有顺路去安镇的拖拉机,搭一个。”尤梅接过丁可可递给她的水杯。

“到河坎村还有多远?”夏天哲问尤梅。那是位于秀水村和安镇之间的另外一个村。

尤梅诧异地抬头:“几里路。”

“我们去那里。”夏天哲简单地点头,然后把丁可可叫到一边,“你准备怎么办?”

丁可可茫然地看着他,终于下定决心:“我要问一问她。”

“尤姨,你想不想走?”丁可可给了尤梅一条出路,至于要不要抓住这条出路,得尤梅自己下定决心。

“走?去哪儿呢?”尤梅同样茫然。

“秀水村以外的地方,做点小生意,或者打工,只要你愿意,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丁可可点点头。

尤梅疑惑地摇摇头:“我走不掉的,他们会害我儿子。庞长龙说了,我敢走他就立刻用杀人罪把林强抓起来。”对于一个身处闭塞山村,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尤梅来说,小小的村干部已经代表着公道和王法。

“他不会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林强不会被抓。”丁可可还有一句话忍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真要被抓,也是林强罪有应得,实在不用他的母亲尤梅来替他承担。

尤梅的眼中闪出火花,而后迅速地熄灭了:“你们走吧,我得回去。”

丁可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不出什么心情。

就此分道扬镳。

丁可可木着一张脸跟着夏天哲走,到了河坎村,不知夏天哲动用了什么关系,先是拖拉机把他们带到了隔壁大镇,而后有人给夏天哲送来了他的车。夏天哲丝毫没停留,带着丁可可一路回了c市。

丁可可一路心事重重,夏天哲直把她带到自己家,塞给她干净的毛巾,推进浴室:“先去洗洗,你这一身回了宿舍,肯定会被人怀疑。”

她不仅风尘仆仆,还脖颈带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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