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88节(1 / 0)

雯那般掐尖好胜的人儿,只因和我有些牵染,被母亲配去了庄子上,余下那些人也不必说,总是我耽误了她们,我欠下的这些情分,这辈子也还不了,既连这些都还不了,我更不能再多作孽。【】”

宝钗挑眉道:“你是说”

宝玉笑道:“我是说,从此往后,我都改了。第一再也不去轻易招惹别人,第二,倘若招惹了的人,我总是要有担当的。”

宝钗道:“你是说柳湘莲”

宝玉道:“事已至此,若是他不喜欢我,那是我们没有缘分,我实在是没有法子,只好设法放走他,我们相忘于江湖罢了。若是他喜欢我,那我少不得要想法子和他在一起。”

宝钗抬眼看他,两眼中满是怪异神色:“你这就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你当初立誓要光耀门楣,传宗接代,如今又要翻悔么”

宝玉叹道:“宝姐姐说得对,我的确是少年人心性,想着发奋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只顾着发奋,想着要叫父亲不要担心,就一心一意只顾着要按父亲想的去,浑然不管自己到底喜欢什么、能做什么。其实现在看来,什么考取功名、纳妾生子、光耀门楣、传宗接代都是虚话,且不说我这等不知人间世事的纨绔,最后能做到多大的官去,单说我现在这副模样,若是真的纳了人家的女儿,也不过是再多欠人一处情分、祸害一个好女儿罢了。我想父亲横竖有兰儿和环儿延续香火,也不缺我一处,我只消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县令,管好这一地、一县之事,上能报效圣上,下能抚育万民,中间对得起我父母和柳湘莲,若能侥幸升迁,令家声不至于堕落,再又教导家中子弟,于诗文、仕途上能帮他们一二,此生也就够了。”

宝钗定定看他道:“你这话与从前的话,又是另一套说辞了。你叫我怎么信你”

宝玉苦笑道:“信或者不信,都只在宝姐姐宝姐姐,你那梦里,我曾穷困潦倒,面临诸多窘境,那时候,我可曾对你们不好又可曾蝇营狗苟,为了一时的饱暖而折去我的真性情”

宝钗道:“你若是这样说,那我便只有信你了。所以你现在已经下了决定,此生不再纳娶别的女子,若是柳湘莲对你有心,你便和他在一起,若是他对你无意,你也设法助他离开”

宝玉点头道:“正是。”

宝钗道:“那我还有一问。”

宝玉笑道:“请讲。”

宝钗垂着眼道:“若是有一件事,救柳湘莲还是救你父母,只许选一,你要选谁呢”

宝玉一怔,道:“宝姐姐,你越问越奇怪了,我父母和柳湘莲之间天差地别,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会有只能救一边的时候况且柳湘莲是一个人,我父母是两个,这又怎么好比”

宝钗道:“我换个法子说,若是你们在一起了,姨父和姨母知道了你们的事,以死相逼要让你和他分开,你又该怎么办呢”

、第198章

宝玉怔怔看着宝钗,道:“宝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就算是临别要有个交代,这样一步一步,越逼越紧,也不像是宝钗的性子。宝玉疑心宝钗有什么筹划,问了这句,又道:“宝姐姐,若是姨妈以死相逼,让你和颦儿分开,你又要如何”

宝钗苦笑道:“儿子和女儿不一样,妈她不会以死相逼的。”见宝玉有些颓丧,复又道:“我并不是刁难你,只是所谓谋定而后动,如此虽未必处处如意,至少也比临时遇险,仓皇应对来得好。我和黛儿都是女儿家,没有香火后嗣的烦扰,父母阻碍我们,无非是为了家族名声,以及我们的自身前程。自身前程好说,这么些年我攒下了不少钱,广置田土庄园,也收拢了许多忠心得用的掌柜、壮仆,足以保障黛玉和我自己下半辈子的锦衣玉食。再有一些亲朋故旧,任是哪一方家人见了,都知我们必然前程无虞。名声之事于我已不大相干,黛玉她是独生女儿,家中人又少,家族声名再重,林伯父也未必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声舍下这唯一的骨血,再说我们只是和他们说清楚,并不是要昭告天下,所以我们之事尚有可为。可是你却不一样了。你是朝廷命官,公府嗣子,你的一举一动,多少人盯着看着你又不像我们,可以一直躲在内院,你但凡和柳湘莲在一起,无论是否告知父母,他们都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他们会做什么,你可以自己想想。”

宝玉白了脸,道:“父亲他不至于罢。”

宝钗摇头不语。

宝玉自己也知此是胡想,讷讷道:“那我守着他,寸步不离,父亲若要伤他,必先过我这一关。”

宝钗眉目一动,笑道:“你从来畏姨父如鼠畏猫一般,如今却要为了柳湘莲与他相抗么你就不怕姨父当真打杀了你”

宝玉握拳道:“我早已不是黄口小儿,父亲再如何,也不至于当真杀了我便是要杀我,那也是命罢了。”

宝钗凝视着他道:“你与柳湘莲之间,心意尚且未定,便已经愿意为他死了”

宝玉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因着对他的情意而愿为他死,只是若真如你所说,那一切都因我而起,我自然要有所担当。”

宝钗道:“若真如此,你倒算得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了。只是你再怎么防,那一头毕竟是你生身父母,于情于理于法,你皆无可抵抗,汉惠帝贵为天子,尚保不下一个赵隐王,何况是你你家再是没落,你老爷和你太太要想法子拘了你,整治区区一个柳湘莲也轻而易举,你现在不打算好,到时候”

宝玉沉默良久,才道:“所以你一定要我在父母和柳湘莲之间选出一个,因为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便已誓不两立。”

宝钗点点头,道:“这件事不想清楚,你就不要两相耽误了。”

宝玉直直站着,皱着眉头,两唇紧抿,一语不发。

宝钗见他模样,一叹,道:“你不必着急作答,还是想清楚的好,不要像以前那样,说到了,却做不到。”

宝玉根本也没听她在说什么,他的心神已经全在柳湘莲身上宝钗虽然问的是贾政和王夫人以死相逼,然而其后的字字句句,暗示的却分明是柳湘莲的下场。

宝玉想起宝钗曾谆谆告诫过自己,不要和丫鬟们,尤其是自己母亲的丫鬟们太近,一语调笑,虽是无心,却可能害了人家的一生。那时他虽不以为然,只因宝钗反复劝说,倒也勉强记在心上,母亲屋里的金钏儿、彩霞,秦可卿身边的宝珠、瑞珠,凤姐身边平儿、丰儿,他都刻意远着,不肯与之亲近,再到后来遇着柳湘莲,家中又遭逢巨变,他忧思恐惧还来不及,把这些事早都忘得远远的了。

然而如今再回想起来,才知道那些告诫背后,一字一句,都是旁人的血泪以前是那些丫鬟们,现今却是柳湘莲。

宝钗看宝玉一时半会还不得解,便留宝玉在屋内,自己轻轻推门出去,一踏出去,就见柳湘莲全然忘了遮挡身形,怔怔立在窗外,隔窗望入里面。

宝钗轻咳一声,柳湘莲才如梦方醒,赶紧把身上一件昭君套扯得紧些,复又低头曲腿,蜷了身子,亦步亦趋跟着宝钗。

虽然一路并不见人,宝钗却仍是快步回到后院,进了小书房,才松出一口气,道:“可遂了你的心了”

柳湘莲强笑道:“从此他该想明白了,我也落得清净。”

宝钗笑道:“你若真是这么想,就不会立刻吓得要走。”

柳湘莲道:“薛姑娘这话说得怪,这样大天白日,堂堂知县府中,我一个逃犯,怎么走得”

宝钗道:“你若不想走,方才一路东张西望的,打探出去的道路做什么”

柳湘莲向里面脱掉昭君套并一件桃红小袄,披上一件正红棉袍,宝玉替他拿来的多半是贾琏旧日所用,独有这件却是宝玉旧衣,纵是棉布所制,上面花团锦绣、富贵侈丽之处,亦非常人可想。

柳湘莲盯着那衣裳,两手在上摩挲不止,良久才幽幽一叹,道:“我也是旧家子弟,也曾进过那富贵窝、温柔乡,后来家里败了,一日不如一日,我心里也急,也曾想过勤力发奋,重振家声,可惜最后总是一场空。”

宝钗见他有长谈之势,便自己向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还不等柳湘莲再开口,却骤然听得叩门之声,两人都吓了一跳,柳湘莲慌忙到床头拔剑,宝钗忙道:“家里再没旁人,你别慌。”果然门外黛玉扬声道:“薛宝钗,你在里面么”

宝钗听黛玉语气颇有些不妙,不知哪里惹到了她,忙向门口将门一开,将黛玉接进来。

黛玉套着件家常的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款步入内,瞥见屋内只柳湘莲与宝钗两个,便哼了一声,宝钗先见她就道:“雪虽停了,那天还总陆陆续续下冰点子呢,你怎么连个氅衣都不穿”再细一看,又扑哧一声笑道:“你怎么把我的衣裳穿起来了还是不知多少年的旧衣裳。”

黛玉道:“我不过和紫鹃说话的工夫,你就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我想我们府也不大,怎么你倒迷起路来问莺儿也说不知道,问别人也不见,我四处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这里。”

宝钗笑道:“早晨不是同你说过我要来这里么你自己记不得,倒来和我抱怨一堆。”一面说,一面将她两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又埋怨道:“我一不在,你连衣裳都不会穿了,手炉也不带一个,就自己这么满园子地乱走,也亏得我们府不大,不然你这样找一圈,怕不冻坏了”又要叫丫鬟去倒热茶来替她烫烫,谁知柳湘莲这里却是旁人不好进的,她便一眼看柳湘莲柳湘莲哼了一声,手上轻扬,将剑入鞘,横在床头,方走来替黛玉倒了一杯茶。宝钗接过,略试了一口,倒是好茶叶,水也还热,方递给黛玉,黛玉两眼看着柳湘莲,只是扬头道:“我手冻坏啦,捧不了。”

宝钗瞪她一眼,斜着茶盏让黛玉就在自己手里喝了一口,宝钗自己也说了半日话,看黛玉喝茶,也想起口里干燥来,因又在黛玉喝过的那一杯里抿了一口,才转头向柳湘莲笑道:“她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介意,接着讲。”

柳湘莲摇摇头,道:“没什么好讲的,我心意已决,宝玉大约也是如此罢。”

黛玉道:“你又不是宝玉,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又怎么知道他最终下了什么决心”

柳湘莲不悦道:“柳某和宝玉虽不如两位这般,咳,心意相通,毕竟也曾是至交好友,他的心思,柳某自信还是能揣摩一二的。”

黛玉挑眉道:“你知道了”又看宝钗,宝钗道:“我们两个这样儿,也就是那些村夫愚妇的不懂,其他稍通些人情世故的,哪个看不出来连琏二哥都知道我不肯办的事,就去你那撞撞木钟,你以为呢”

黛玉皱着鼻子道:“别人再怎么揣测,都只是揣测而已,他说得这样断定,一定是你和他说的。”

宝钗笑道:“总是求人办事,若不肯坦诚,怎么取信于人”

黛玉道:“你总是有理”又向柳湘莲道:“你若拿我们两个作比,那我也拿我们两个来说便是如我们这样日久年深相处惯了的,许多事情也未必想的便是对方心中所想,好像有时我明明不冷,想穿件素淡清爽些的衣裳,她却总觉我衣衫单薄,偏偏要拿那厚衣服来裹我,她有时候白日困顿,说话时目光松散了些儿,我却以为她对我又有那处不满意,心里总是猜疑,你想我们是多少年在一处的,都还有这样时候,你怎么敢说你一定知道宝玉所想”

柳湘莲沉默不语。

黛玉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不想耽误他之类的,天下人但凡有些许门不当户不对的,说这样的话说得多了去了,我却是一概不信,两人若真是有情,那必是要一心一意要在一处的,纵便是人家拿绳子勒着、拿刀砍着、拿棍子拦着都不肯分开,饮食起居,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便是睡着了都要梦见。万一真不能相伴,不必说那些极烈殉情的,只说那种煎心熬肝般求而不得的苦楚,便足以叫人憔悴哀损、心病神伤,乃至于寿年不永,这方是天下有情人的痴心处,你想若宝玉真对你有这样的心思,你自以为是在为他着想,其实却是在摧他的心肝、索他的性命,性命之于前程,孰轻孰重,还用我说么”

柳湘莲说她不过,扬头道:“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方才听见薛姑娘说我要走,怕我逃了,误了你们两个的事你放心,我柳湘莲虽不是什么响当当的人物,自小却也是读过书束过发的,知道一言九鼎的道理,说过要帮你们,便绝无更改。”

宝钗轻轻推黛玉一下,笑道:“有柳公子一句话在,比什么都强,我们怎么会不放心黛儿她因为与宝玉自幼相知,所以难免对他的事格外热心了些,你别介意。”

黛玉道:“你瞧你可又猜错了吧我这么说,却不是为宝玉,而是为的柳公子你。”

柳湘莲冷笑道:“林姑娘这话说得越发不着边际了,你劝我留在这虎狼之地,和人做那断子绝孙、辱没祖宗的苟且事,怎么倒是为我好了”

黛玉听他说得刻薄,乜斜着眼看他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又知道这事会断子绝孙、辱没祖宗了你对这些事情,倒是熟络得很。”

柳湘莲一怔,右手一挥,卷着袖子背到身后,从鼻孔里逸出一声冷哼,并不言语。

黛玉道:“我进来之时,依稀听见柳公子在说自己从前也是侯门贵子,簪缨连族”

柳湘莲冷笑道:“与林姑娘家里自然是不好比的。”

黛玉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无关紧要的人,当然是不能跟你相比较的,你说这话,意在宝玉,是也不是”

柳湘莲不答,却自己向桌上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将茶碗放在桌上,身边虽无仆从凑趣,那脸上却分明是端茶送客的表情。

黛玉笑着偏头,宝钗会意,两手捧着茶递过去,黛玉极慢地含了一口,又极慢地咽下去,见柳湘莲脸色不悒,反而越发笑开了,道:“你的念头,无非你是世家公子,宝玉也是世家公子,你家道中落,蹉跎至今,痛悔当日不曾奋起努力,重振家声,宝玉也家道中落,如今正是在挣前程的时候,不可溺于不伦之情,而自毁宦途,是也不是”

柳湘莲道:“我等既享着父祖出生入死换来的富贵,自然也要担振兴家族的大任。”

黛玉笑道:“你若真心这么想,为何自己不肯好好读书,也去考个官儿来,好光复你柳家的威名”

柳湘莲脸上变色,冷笑连连,道:“林姑娘为何处处针对我莫非你有情于宝玉,所以见不得他钟情于我是了,若我没记错,你和宝玉的相处,还在薛姑娘和你之先呢,少男少女,朝夕相对,便是中途偶然贪新鲜,喜欢了别人,只怕最后兜兜转转的,还是要回到这自小的伴当上来也未可知。”

黛玉笑道:“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和薛宝钗之间如何,彼此心内深知,你这些话便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也是无用。”

柳湘莲见她说话间还不忘对宝钗一笑,右手自然便伸出去,抚上宝钗膝头,宝钗不必低头去看,两手已经将黛玉的手盖住,左手自上向下,与她十指相扣,右手玩笑般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尔后张大手掌从下面将她手包住,再转头对她回了一笑两人一个眉目流转间,便似说了无限的悄悄话一般,柳湘莲的眉头便紧紧皱起来,道:“薛姑娘,林姑娘这样咄咄逼人的,也是你的意思么”

宝钗向柳湘莲笑道:“柳公子,黛玉她生来有些个懒症,所以外头的许多事情,都是我来处置,然而虽是我来处置,却也都是她知道且允准了的。你大约总见我独个来与你交往,所以有些拿捏不住我们的意思,说出这样分主次的见外话来黛玉与我本是一体,她要说的话,就是我的话,她的意思,也便是我的意思。”

柳湘莲见宝钗分明是自黛玉来了以后才改的脸色,如今话锋一转,竟是活生生做了那指鹿为马的秦赵高,那脸上就越发不好看了,冷着脸道:“我是没用的人,不如你那心肝肝、肉贝贝的宝玉,又会读书,又会作文,还有个好岳父,我便是想做官,也没有门路,如今还是个水匪像我这样的人,趁早儿不要耽误了你们少年高科的贾太爷才是,我说这话,你满意了么”

黛玉笑道:“所以说来说去,你到底还是对他有意,却只是怕耽误了他。便如我前头所说,一则他的心思,你未必知道,二则便是你耽误了他,只怕也比叫他独个儿在那煎熬要强,你在这里三想四想的,自己觉得自己是忍痛割爱、舍己为人,其实反而是害了他了,你想想可是不是这个理”

柳湘莲道:“谁对他有意来林姑娘你不要乱说,男儿家也是有名声的”

黛玉笑道:“你对他无意,怎么特地要跟去看一看他换做是别人,自己是戴罪之囚,现碰着个肯帮自己的太爷,上赶着也要凑上去呢,再听了这太爷这样掏心掏肺的话,那更是赶都赶不走了,只你一个,听说宝玉喜欢你,不但当场就要开溜,还巴巴地替他算计这个前程那个仕途的,这不是对他有意,那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挨着宝钗,且又把话说开了的缘故,她的声音比先见面时要更自在几分,又是歪头看着柳湘莲,那一等半是天真烂漫、半是娇柔妩媚的神态,便是柳湘莲自诩心如铁石,也不禁看得一怔,把先责怪她的意思倒丢了些,也不大和她争辩,只皱眉道:“你满口只是说些不着边的歪理,我一概不信。再说我和他不过几年前交游了那么一阵子,哪里就好到你说的这样了”一面说,一面想起宝钗和黛玉这样的亲密无间,心中酸涩,假装嫌弃屋内闷热,起身向外把窗户支起来一条缝隙,顺手用袖子掩着擦了一擦眼角,再回身时却见黛玉笑道:“你听你自己都认了。”又对外头做个鬼脸,道:“呆子,你听够了没”

柳湘莲一怔之后,立时转头,将窗子整个推开,却见宝玉立在窗外,雪后天看着晴,其实最是寒冷,宝玉却只穿着一件夹棉就立在那里,仆从们早被宝钗打发走了,四下空空荡荡,衬得一个不大的院子如草庐萧舍般寂寥。

宝钗就笑道:“天寒地冻的,宝兄弟快进来坐。”

黛玉早已经去开门叫宝玉,宝玉还只是呆呆立着从窗子外看柳湘莲,柳湘莲撑着窗户,怔了半晌,这时才道:“傻站着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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