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哪位？
这个问题好回答，但荣远不想回答。
他不喜欢陌生人认识他，而他却不知熟知他的人是谁。
您是哪位？
这问题很好，这问题说明，回邮件的人对他一无所知。
他发掘他喜欢这感觉。
荣远嘴角上翘，笑了笑。
就那么小小的笑了笑。
这笑的感觉很轻松，他那么小小的轻松了一下。
久违的轻松。
这感觉如此缥缈，犹如远在天际的微尘。
是谁令他轻松的笑过？是谁使他开怀大笑？是谁让他感知世界的美妙人生的美好？
美好的生活？！？
美妙的人生！？！
荣远删除joy的回邮，关机，走出书房。
别墅里似乎静悄悄，静谧的似乎只有他的脚步声。
仔细凝听，那声音还是响在深夜里。
荣远来到余久久的房门外，静听，好似猫爪挠门的声音。
他知道，那不是猫，那是余久久。
他知道，余久久深更半夜喜欢用她的指甲抓门，抓的门上的爪痕越积越深，抓的她的指甲变形，抓的她的手不再会弹钢琴。
曾经，她的琴声缥缈如梦境，深深打动了他。
静谧的立在门外的荣远不再叹气，不再深呼吸，更不再眼眶湿润。
人，会习惯某种感觉，不管是什么样的感觉，人，总会有习惯的时候。
比如怜悯，比如怨恨，比如悲痛，比如忧伤。
荣远已经习惯现在的余久久，因为习惯，所以不再有感觉。
哪怕怜悯，哪怕悲痛。
反正，对门里的这个女人，他不再有感觉。
她是他的亲人。
只是他的亲人。
静谧的听着如猫爪挠门的声音，荣远离开。
离开的他想着这样一个问题：久久会一辈子被关在这吗？
章梅推醒女儿：“波波，你半夜回家，嘱咐我今早务必叫醒你，现在六点二十，我出门上早班去，早餐给你温在锅里。”
朱波波眼皮重，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闭着眼摸索着刷牙洗脸蹲厕所，吃早餐。
迷迷糊糊闭着眼穿好衣服，背好包提着电脑包出门。
她竟然有本事迷迷糊糊闭着眼睛赶公交车，换地铁。
在地铁车厢里，挤在人群里，站着——睡觉。
然后，到该下站的站台，她的眼睛忽然睁开，挤出车厢，走上地面。毛毛雨迎面而至，空气难得的清新，朱波波深呼吸，精神突然抖擞，她整理好头发整理好衣服，向不远处的远大集团跑去。
八点一刻，朱波波上到60楼，精心打扫超豪华硕大办公室卫生。
那叫一个仔细，连巨大办公桌上的一盆文竹细小的叶片，也被轻轻喷雾细细擦。
人事行政处的文员也来献殷情，将所有的花瓶插上新鲜的花朵，有向日葵，有睡莲，有百合，还有粉红的玫瑰，一束束开的分外鲜艳。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董事长驾到。
朱波波坐在秘书室忐忑不安，虽说已经在这间办公室工作一月有余，但是和董事长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天，且几乎没说过话，那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说不定马上就来了，她能不紧张吗？
紧张归紧张，昨晚接机不顺，朱波波命令自己认真工作，不要东想西想，千万不能再出差错。
没多久就要走人，需要这么努力吗？
朱波波告诫自己：需要的。工作一天就得认真一天，工作一小时也得认真一小时。
她还在岗，就得努力工作。
远大付薪水的，虽然这份薪水没几个不是下三滥大学本科毕业的人想要。
认真工作着的朱波波偶尔还是东想西想，这不，想到“George”。
George是谁？谁是George？
这个叫George的为什么莫名其妙发来一份只有主题的空白邮件？
朱波波东想西想，她不笨，她其实很聪明，她突然意识到问题。
赶紧核实问题。
查找邮件通讯薄，按照英文字母排列顺序，果然有George。
通讯薄里是全称：GeorgeRong，分机号码手机号码统统指向董事长。
完了，完了。
朱波波手脚冰凉。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救命的稻草是稻草啊，稻草能救什么，除了点火**，稻草还能有什么用处？
手脚冰凉的朱波波调出昨晚回复的邮件，尝试撤回。
菩萨保佑，保佑撤回成功。
菩萨法力无边，可就是不保佑朱波波，谁叫她从不烧香拜佛。
邮件系统回复：撤回失败。
朱波波瘫软。
会不会今天就叫她走人？
董事长驾到后，后背甩给她一个字：滚。
Vivian说荣董很喜欢这个字，动不动就说这个字，毫无征兆也说这个字。
何况现在有征兆！
朱波波看着自己昨晚深夜回复的四个字一个问号，只能是一脸沮丧加满腹懊恼。
该死的blackberry不合时宜叫唤，吓的朱波波几乎魂飞魄散，千万不要是董事长的来电，她现在舌头打结，说话绝对口吃。
这世界会有老板要口吃秘书吗？
真有这样的老板，本人绝对严重口吃。
陌生的电话号码。
朱波波胆战心惊：“喂，您好。”
吵闹的杂音中，一个男人混浊的声音，嗓门特大：“小姐呀，被拍到啦。”
朱波波放松：“您打错了。”
“我没打错，你可不能不认，说好被拍到给我钱的，200块呀，你坐写字楼不容易，我开出租更不容易，生活就是这么他妈的难啊。”
朱波波张大嘴巴：“啊？哦！哎呀！”
“小姐，你不能打哈哈，我赚200块钱老难的，一家人就指着我开出租生活，你要给我钱，必须给我钱。你那个写字楼，我记的清楚的很，你跑不掉的，我现在就过来。”
“好好好，您最好午餐时间到，今天我们老板会来，我不能随便离岗。”
“午餐时间？你说几点？”
“十二点到一点之间，行吗？”
“行。”
朱波波沮丧之极，懊恼之极。
日历上不都是胡说八道的吗？难道也有有章可循的？
9月1日，忌出行。
9月1日那天，她欣喜之极，终于找到工作了呀，欣喜之极，因而对日历上的“忌出行”嗤之以鼻。
却原来是真的。她不仅被拍到，这欣喜之极获得的工作却使她将更难获得工作机会。
以后出去找工作，如果日历上说“忌出行”，我决不出去。
暗暗发好誓，朱波波又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四个字一个问号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