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拖，你们要我签解聘书，我明天就去签，你们要我不签，我明天就报班培训去。”
“爸，”朱波波倒苦水：“那帮叔叔阿姨怎么这样啊，我一直站在他们的角度看问题，一直是偏向他们的，可是，他们这样一搞，不是无理取闹吗？”
“也不是无理取闹，谁心里没个小九九呢，十几万块钱，当然想要。你想啊，本来拿钱的人要下岗，现在可好，拿了钱还能竞聘上岗，那些没拿钱的当然划不来。”
“爸，你说，这事，我怎么办？”
“你做事太软弱，该强硬的时候，得强硬，你得断了他们的念想，又拿钱又不失业，没有的事。波波，我想，你已经给他们找到一条路，让他们好好培训去，上海那么多酒店，招人的多了，他们有资历，不愁找不到工作。”
“爸的意思是，叫他们拿钱走人？这事不是又回到最初的状态了吗？”
“优胜劣汰，远大最初的做法没错。”
“可是，我在董事长那争取来的一点点改善不是白费了吗？”
“你没发现吗，现在不是改善，是越搞越复杂，不如不搞。”
“那些叔叔阿姨闹事怎么办？”
“你就告诉他们，拿补偿款，再去远大工作不可能，去别的酒店，大大可能，章梅，你带头。”
“行，我明天去签解聘书，签完解聘书，我就去参加培训，然后，好好找工作。”
上班早高峰时间，远大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大厅门前，围了一大群中年人，有男有女，吵吵闹闹围着几名保安讨说法。
保安苦啊，不明白这帮人突然跑这来闹什么事，怎么劝都劝不走，眼看招架不住。
入口被堵，正常上班的人无法进入，情况越来越糟糕。
朱波波也进不去。
几个中年人眼尖，一眼看见她，围拢过来。
“为什么关我们酒店的门？”
“关门歇业，我们干什么？”
“我们去哪？”
“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我们什么时候再上班？”
“……”
朱波波被吵的头昏脑胀。
刘天晴来了，站在外围干着急。闹事的中年人里有她的父亲，她老爸昨晚嚷嚷了大半宿，电话响了大半宿，她知道这群人今天一早会来闹事，得她人事解决呀，她怎么解决？
宋丽来了，姜就是老的辣。问明白情况，命令保安将这群人请进安保部，胆敢不服从者，报警，交警察处理。
宋丽呵斥朱波波：“你跟我上去。”
人力资源总监办公室，宋丽将办公桌拍的啪啪响：“我当初怎么把你给招进来！发现你不够格，怎么就请不走你！你说，我要不招你，我如果请走你，会有今天这事吗？白纸黑字好好的合同，你遵照执行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
朱波波傻站一旁，哭。
“哭，对我哭有用吗？我不是董事长——”宋丽拖长尾音，话里有话。
朱波波哭着说道：“他们气愤凭什么关酒店的门，我们怎么突然把门给关了嘛。”
“设计完稿啦——，要建造啦——，一边营业一边建造吗——joy，你到底长没长脑子——”连续的拖长尾音：“项目组不用赶进度吗——如果不能按时完工，你负的起责任吗——”尾音穿透玻璃门，门外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笑笑，有人嘲笑。
门外的刘天晴给门里的朱波波投去可怜的目光。
宋丽双手叉腰，脸对朱波波的脸：“有本事别在这哭——有本事，你去安保部处理突发事情去——撂下一堆乱摊子，我给你收拾啊——啊——啊——”
朱波波害怕地后退。
“我告诉你，joy，没有退路了。”宋丽拿出一堆解聘书：“拿去，拿去安保部。”
朱波波眼泪狂流：“他们不会签字的。”
“他们不签字，你滚蛋。你滚蛋了，我来处理。去——现在就去——”
恐惧！无助！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的朱波波心底里泳起一股寻求荣远帮助的冲动，她知道他会帮她，哪怕对她摇头叹息、讽刺、臭骂，最终他会帮她，会告诉她如何面对事情。
电梯急速下坠，朱波波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能帮助她的那个人远在巴西，该不该打这个求助电话？
哭哭啼啼来到底楼安保部，本以为一场灾难在劫难逃，安保部里却出奇的安静。
“波波。”
“爸爸？妈妈？”
章梅擦女儿的泪水：“老姐妹打电话告诉我，说这里闹的很凶，你爸不放心，也来了。”
朱强问道：“你们公司打算如何处理今天这事？”
朱波波扬扬手中的解聘书：“签字下岗。”
“补偿款不会少吧？”
“不少，一切按合同来。”
“好，”朱强拿过解聘书，签下“朱强”二字，叫老婆签下“章梅”二字，他说道：“我的老兄弟姐妹们，一时的失业不可怕，我们有几十年的酒店从业经历，接受系统的培训后，再工作不难。签了这份解聘书，有十几万好拿，十几万啦，不是笔小钱，远大已经做的很好了，很对的起我们了，我们有什么必要还在这闹事呢？全上海五星级的酒店多的很，我们马上就会有新工作的，说不定外资酒店也会聘用我们，学点简单的英语，不难。”
有人说道：“朱师傅，你不用下岗呀。”
朱强笑笑：“我想拿钱，有钱拿为什么不拿，大家伙放心，工作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难找。”朱强指指刘师傅：“老刘，签字吧，咱俩一起找工作，你还是我的帮厨。”
“唉，好，好。”刘师傅拿过解聘书，工工整整写上名字。
看着纷纷签字的叔叔阿姨，朱波波如释重负。
拿着一堆签好字的解聘书，朱波波敲宋丽的玻璃门。有底气，走路就有自信。
“jane，我不用滚蛋，你看，都签字了。”
“这帮老东西会签字——”还是拉长尾音，鄙视，要对joy鄙视到底。宋丽不相信似的一张一张翻看解聘书，抬头上下打量朱波波：“看来，你不简单，单纯的外表下，很不简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