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梅拉开被角：“累坏了吧，没洗澡就睡觉，不舒服的。你躺着，我给你泡脚。”
冰冷的双脚感受到温度，不烫，正好，老妈的一双手轻柔，朱波波控制不住地哭。
哭的老妈也哭。
“波波，傻孩子，你是不是因为他拼命工作呀。”
老妈说的什么，什么他，朱波波没力气问，她一整天几乎滴水未进，快要虚脱。
章梅叹气，擦泪水，把泡好的脚捂进被窝，自己也进女儿的被窝。
女儿没脱衣服，老妈帮她脱，穿衣服睡觉，不舒服不说，大冬天的，容易感冒。
紧挨着女儿趟下：“傻孩子，过去一年了，你还没有忘记他吗？”
朱波波“哇”的一声大哭，把老爸哭醒，朱强推门进来：“怎么啦？怎么啦？”
章梅要老公出去：“女孩子家的心思，你们男人不懂，睡你的觉去。”
“哭成这样，搞的像失恋，她不还没男朋友嘛，哭什么。”
“睡你的觉去，让我们母女俩说悄悄话。”
朱强不懂女人心，乖乖睡觉去。
章梅将女儿搂的紧紧：“傻丫头，这些天就感觉你不对劲，那男人再好，不是你的菜呀，何况人家有老婆。”
“妈，你怎么猜出我哭他？”
“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看一眼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波波，别再想那个男人了，你25啦，好好谈男朋友吧，不能再拖了。”
“可我就喜欢他。”朱波波终于对老妈承认她喜欢荣远。
听的老妈头皮一阵发麻：“你怎么这么傻呢，他是有妇之夫。你喜欢谁都没问题，就是不能喜欢他那样的男人，他有老婆，他老婆长的很漂亮。”
朱波波睁开泪眼：“你没见过，怎么知道他老婆漂亮。”
“那个女人，嚣张的要死，你老爸又被她骂了一次苍蝇，奇了怪了，你原先那个老板看着很温和，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鸟，他们俩怎么会结婚呢！”
“她在哪骂爸爸苍蝇？”想到地下车库所挨的打，朱波波恨的牙痒。
“就在小区门口，那个女人在门外守了一夜，凶巴巴的警告我们，不再让你望着她老公哭。波波，你在哪里望着那男人哭啊，你看着人家哭什么呀。难怪那女人凶，凶的有道理，如果外面有女人望着你老爸哭，我也要上去骂的。”
朱波波哭不出来了，没想到杨安已经找到家门口，动作好快。
哭不出来，但不紧张，不害怕，她哭的是荣远，明天出去，后天被邹平带去法国，心爱的男人何时让她回来，朱波波想：说不定会让她在法国旅游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杨安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他们朝夕相处，他还能有心爱她吗。
想想地下车库里，最后发生的那一幕，荣远冷酷地下车，拉上老婆的胳膊决绝而去，朱波波心冷。
这表明，他对杨安有感情，甭管那是不是爱情，他们之间有感情，足以令她害怕。
有能量将他抢过来吗？
远在大洋彼岸的两个人，她朱波波的爱能跨越太平洋击中荣远？
没强大的自信，只有微弱的自信。荣远当着杨安的面要送她朱波波走，这就是她朱波波微弱的自信。
“他心里有我。”
本想闷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给自己打气，没想到说出了口。
章梅听的又一阵头皮发麻：“别傻啦，他是已婚男人，他有老婆，即便他心里真有你，又能怎样，他养你做小三啊。波波，你千万别糊涂，要记住你老爸说的，你现在年轻漂亮，岁数大了怎么办，像他那样的男人，愿意给他做小四小五的，大把大把的女人等着呢。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们是平常百姓家，找到一个有本事不花心的男人做老公，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如果他为我，离婚呢？”
“怎么？难道他对你说，他要离婚娶你？”
朱波波闭眼摇头。
“哎——别单相思啦，忘记那个男人，赶紧寻个男朋友。我有个朋友介绍了一个男孩，看照片不错，就是收入没你高，本来比你高一点的，月入一万二，可你现在跳成两万，哎呀，头疼，你还是赶紧回原来的岗位吧，女孩子收入越高，越难找男朋友。”章梅擦女儿眼角的泪，一擦就心惊，女儿绝对是被打了，而且打的不轻。天啦，谁下手打女儿？章梅想想，一想就怕：“波波，谁打的你呀，快告诉妈。”
“说了是碰的。”
“打的碰的，我活了五十几年，分不出来吗！”
“我说碰的就是碰的。”
“碰个鬼呀，是不是他老婆打的你？那个女人很凶的，可......人家凶的有理。波波，听妈好好说，你如果是为了那个已婚男人被打，妈帮不了你，你如果为那个已婚男人哭，妈只会骂你傻。他真不是你的菜。”
朱波波熄灯，翻身，后背对着妈妈。
朦胧的黑暗里，章梅抚摸女儿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摸，许久之后，一声叹息：“你啥时候有空，去见见那个收入一万二的男的，听说是一名主管，听说人很老实，听说婚房已准备好，妈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房子太偏僻，在外环了。”
“不去。”
“去见一次，说不定有感觉。”
“我明天去北京，马上要去法国。”
“去法国？出国际差吗？”
“不是，想出去散心，正好老板去，我跟去玩玩。”
“是该散心，为什么和你老板去，他结婚了吗？”
“没有。”
章梅心里盘算开：“他长的怎样？”
“还行。”
“你去吧，注意安全......好男人很多的，波波，你不要再想他了。”
母女俩聊着天睡着，房间寂静，小小的两室一厅里，朱强章梅没打呼噜，寂静的夜。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诡异的寂静。
朱波波不知道她去不成法国了。无所谓，去不成更好，她本就不想离开。
去不成法国，不意味着她可以留在上海，她还是得离开。
去哪？她现在不知道，启程的时候，也不知道，当她惴惴不安踏上未知的旅途，荣远发怒了，却不是为她发怒，是为了余久久。